三年時間,他以為她可以稍稍原諒他幾分,稍稍忘記些從前的事的。
可今日她脫口而出的話,卻讓蕭璟清楚地意識到,她從來沒有忘記,一點都沒忘。
他看著她眉眼,嗓音低啞,輕聲道:
“云喬,讓那些事過去好不好?咱們?nèi)兆舆€這樣長。當(dāng)初,是我胡亂語,是我不該說那樣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好不好?”
他話音低緩,姿態(tài)極盡卑微。
云喬坐在他跟前,聽著他辭,眉眼間的平靜終于裂開。
可隨著而現(xiàn)的,不是原諒,不是釋懷,而是一絲,來不及遮掩的不耐。
她強(qiáng)忍住把人推遠(yuǎn)的沖動,強(qiáng)忍著心底洶涌著的,想讓他滾的聲音。
把情緒壓了又壓。
最終道:“殿下,我頭有些疼,想先睡一會兒,您自便?!?
她沒直接讓他滾,可下之意再清楚不過。
她不愿意看見他,不愿意聽他說這些話。
話落,就拂落他的手,抱被躺下,側(cè)了側(cè)身,面朝床里側(cè),背對著外面的蕭璟,閉上了眼。
蕭璟背脊僵直,看著那散發(fā)睡在枕上的云喬良久。
才起身離開。
他離開榻邊,原本闔眼的云喬就掀開了眼簾。
跟著,瞧了眼自己方才緊緊攥著,指甲將掌心皮肉掐破,已經(jīng)有血色的印子。
平靜地抽出枕邊的藥膏,抹在掌心上。
這些伺候的人包括蕭璟,應(yīng)該都覺得她已經(jīng)差不多好了,也許久都不犯病了。
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每次蕭璟出現(xiàn),每次看到他,她都要狠狠地掐著自己掌心,把皮肉掐破,讓指甲里浸入血色,才能忍下發(fā)狂的沖動。
那些宮里送來的傷藥,她根本沒有給肩胛骨和手臂上的舊傷用,反倒用在了掌心每回見到蕭璟,必然會出現(xiàn)的新傷處。
三年了,她忍耐了他三年,為什么他還是要來演戲惡心她。
那個宮人有什么不好的,容貌姣好身子干凈出身清白。
他怎么就不碰。
云喬想不明白,又是抬手狠狠敲了自己腦袋一下。
偏偏耳邊竟似又想起蕭璟最后說的那些話。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憑什么?
他輕飄飄一句胡亂語,她就該原諒他當(dāng)著那么多人面,羞辱她嗎。
私通在前,淫奔在后,失貞不潔,有孕也是父不詳?shù)囊胺N……
云喬每每想起這句話,都覺抬不起頭。
她只要踏出臥房,總覺得所有人看向她的視線,都是鄙夷又輕賤的。
那些東宮的護(hù)衛(wèi),那些跟前伺候的宮人。
尤其是當(dāng)初在山莊,那山莊里的護(hù)衛(wèi)的那番話。
幾乎就徹底壓垮了云喬身上的脊梁。
她像是回到了當(dāng)初在沈家和蕭璟私情曝光時一樣,那些下人的污穢語那些鄙薄輕賤,像是一把朱紅血銹的鎖,而她,被困在其中,像鬼一樣。
有時候甚至?xí)耄蛟S她真的就是臟,就是人盡可夫,就是活該讓人看不起。
她甚至,甚至幾乎不敢出臥房門。
她這樣難受,她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一句輕飄飄的是他胡亂語,就要把這些事通通揭過。
那她的苦,她的痛,她的眼淚,她的悲哀,算什么?。?
過去?
怎么過去???
她每每迎上旁人目光,心里都覺抬不起頭時,三年前他在長街上的那句話,就瞬時響在她耳邊。
肩胛骨的傷痕也時刻提醒著她,他曾經(jīng)毫不顧惜她的性命。
過去?
要如何過去?
她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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