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坐在輪椅上,冷眼看她動作。
啟唇道:“你想讓她立刻死,就去扶她?!?
一句話,便逼得林湄音不得不停下步伐。
她僵立在原地,扭頭看向齊王。
切齒道:“你有沒有一點點人的良知?她是李呈的母親,難道就不是你的舅母嗎?”
齊王生母出身姑蘇皇商李家,李呈,原是他的表弟。
林湄音怒聲說著,齊王卻突地輕笑了聲。
“舅母?音娘,你忘了嗎,我這條腿,就是我的表弟李呈和我的親弟弟蕭璟合謀斷了的。連親父子親兄弟都是你死我活,舅母算得了什么?!?
他話落,重又拎起一旁的藥罐子,緩緩倒了碗湯藥。
招手喚她:
“音娘,過來,乖乖把藥喝了,我便放她回去安生呆著。”
姿態(tài)像逗弄貓狗一般。
林湄音恨透了他這樣子,可看著婆母伏在地上血水里的可憐模樣,她還是咬牙,緩步走向他,接過了他手中那碗湯藥。
“音娘,我本在外頭赴宴,一聽說你病了,便什么都顧不得回來瞧你,又親自來喂你喝藥,這滿王府的女人,你看哪一個有你這樣受寵,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林湄音不應(yīng)他的話語,只端著那藥碗,昂首一飲而盡。
湯藥極苦,可她不過只蹙了下眉,連半句苦都沒喊。
可齊王竟仍不滿意。
他眸光冷冷看著她,嗤了聲道:“本王記得,從前見過他喂你喝藥,你不是如此?!?
多年前,李呈攜妻子入京。
那病秧子表弟心慈手軟一無是處,齊王委實看不上他。
只是礙于李家在姑蘇經(jīng)營多年,爭儲或有用處,他才維持著這表兄弟的關(guān)系,對他多加看顧幾分。
有一日,他同李呈在外辦事,李家的下人突地來稟,說是娘子鬧著不肯喝藥,任誰勸都不聽。
明明正事十萬火急,李呈竟拉著他回去,要哄他那娘子喝藥。
齊王那日立在院子里,透過大開的窗,看見了臥房里的情形。
那婦人伏在李呈膝頭,喝一口苦藥,便昂首要李呈親她一下。
不是淺嘗輒止,而是極纏綿的,要讓李呈和她一道含著那苦藥遭罪。
到最后李呈出來時,一碗藥也不知究竟進了誰口中更多。
齊王當時心底只覺這婦人無半點良家閨秀的做派,比勾欄花樓里勾男人的手段還要更大膽些,怪不得李呈被她哄得多年不曾納妾,身邊跟著伺候的下人都不曾有一個女婢。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
輪到他像昔日李呈一樣,聽聞她病了不肯喝藥便撂下諸事趕來瞧她。
可她,卻不似舊日對李呈那般對他。
他話音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林湄音卻在他話落后,險些站立不住。
強扶著手邊桌椅,才沒倒下。
齊王口中的他,即便不提名字,她也知道是誰。
下人見了喝了藥,拖著李老夫人退下。
林湄音咬牙,忍了又忍,終于還是脫口罵了句:“你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也配和他相提并論?”
齊王聽著,手撫在輪椅上。
聲音輕緩卻殘忍的道:“是嗎?可他再好,如今也是身死魂消,我再讓你厭惡,你也得伴我百年?!?
話落,內(nèi)室靜寂下來。
林湄音手掐著桌椅木沿,想起那個被他折磨死的夫君,和被他害死的孩子。
那是她和夫君盼了不知多少年的骨肉,好不容易盼來,他卻要了他們的命。
房門外,響起陣陣笑音。
銀鈴兒般的女孩話音傳入耳中,面上掛著笑撲向她。
“爹爹,娘親,女兒回來了,娘親怎么了,生得什么病,現(xiàn)下如何了,有沒有乖乖喝藥啊……”
小郡主正嗲聲嗲氣問著,林湄音看著撲在自己膝頭的小女娘,猛地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滾,滾出去,帶著這孽種,滾出去……”
話落,背對著那小郡主,腳步跌撞往前走著。
小郡主摔在地上,手都被地上還未來得及收拾的藥碗碎片割破。
她也是自幼千嬌萬寵被齊王養(yǎng)大,平日連磕破都無。
痛得當即小臉皺成一團。
“娘親,爹爹,念念手流血了?!?
那背對著她的林湄音腳步微滯,停了片刻后,卻并未回頭,而是繼續(xù)往前走著。
目光冷冷看向齊王。
“還不帶她滾,你要我說出更難聽的話嗎?”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