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光早已大亮,蕭璟人已經去了外頭辦事。
嬤嬤正候在一側等著伺候,見云喬醒了來,忙近前去。
“姑娘可算是醒了,殿下走時交代老奴,千萬莫擾了姑娘好眠,姑娘這一覺,睡得可真是久呢……”
嬤嬤邊說,便扶著云喬起身。
云喬喘著粗氣,撫著心口平復。
“嬤嬤,我又夢見我的孩子在哭,她在揚州,究竟過得如何了,我同殿下離開揚州時,可有安排好人手照顧她……”
云喬這話一出,嬤嬤嚇得立刻懸起了心。
面上強裝著鎮(zhèn)定,安撫云喬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姑娘就放心吧,您安心在主子身邊伺候,日后生個皇嗣,再把那大姑娘接來養(yǎng)著,屆時大姑娘瞧見有個弟弟,也跟著開心呢……”
開心?
怎么會呢?
她的阿娘拋下她遠在千里之外,給她生了個陌生的弟弟。
她怎么會開心呢。
云喬撫著心口,只覺那點心底的鈍痛,愈發(fā)的厲害。
嬤嬤忙打岔,轉了話題,伺候著云喬去沐浴梳妝。
云喬郁郁寡歡,好久也未曾語。
嬤嬤剛給她梳洗過后,殿門外,突地響起了一陣動靜。
緊跟著,是個神情端肅,瞧著就很是嚴肅的老嬤嬤,踏了進來。
那一直伺候云喬的嬤嬤,一見來人,當即變了臉色。
忙就迎了上去。
“哎呦,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您不在皇后娘娘宮里歇著,怎么突然來了東宮,是來見太子的嗎?殿下今兒一早就出門辦事去了,眼下還未回呢?!?
這老嬤嬤年歲不小,是皇后娘娘的奶嬤嬤,地位極高。
伺候云喬的嬤嬤雖也是從皇后宮里出來的,見了這老嬤嬤還是恭恭敬敬點頭哈腰地前去迎人。
那老嬤嬤進了寢殿,打量了一遭,目光落在妝臺前的云喬身上。
“老奴來此,不是來尋殿下的?!?
伺候云喬的嬤嬤頭皮一緊,便聽得了那老嬤嬤沉著嗓音繼續(xù)道:
“這位就是云姑娘吧?
皇后娘娘有請。
勞您同老奴,去一趟中宮。”
*
皇宮之內,威嚴肅穆。
中宮正殿內的皇后,立在桌前,提筆練字。
筆下行云流水,每個字眼,都凌厲如鋒。
下頭宮人進門,叩身稟告道:
“娘娘,東宮的那位云姑娘,眼下已經往這處來了。
不過,殿外,趙小姐也來了,您瞧是……?”
趙兮兒不久前被趙家人從官妓坊接了回去養(yǎng)傷,如今已好了大半。
她毀了臉,家中萬分心疼,更是處處順著。
只趙琦一個兄長提點她謹慎,卻又因著常在官場沒多少功夫料理內宅,故而并未真起什么作用。
經了官妓坊那一遭后,趙兮兒不僅沒長教訓,反倒心里更覺得,都是云喬害了如此,愈加懷恨在心。
這些時日云喬在東宮的盛寵,她也有所耳聞,更是恨得牙癢。
皇后眼下對自己那侄女的性子心中也有數,聽著下頭人的稟告,頓覺頭疼,擱下寫了一半的字,揉了揉眉心。
才道:“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讓兮兒先回去,免得待會兒見了那女子,又刺激了她?!?
下人領命退下去辦,皇后眉心微蹙,落座桌案前。
一旁的宮婢近前給她按著頭頸處松緩。
口中道:“娘娘怎么今日突然召了那位云姑娘入宮?一個揚州城的二嫁婦人罷了,日后至多也就是侍妾側妃,哪里值當娘娘親自見她?!?
正經能跟著蕭璟喊上皇后一句母后的也就是來日的太子妃。
云喬身份太低,皇后確實不必專門親自見她。
宮中火爐噼啪,皇后目光冷沉,低嘆了聲道:
“太子讓太醫(yī)院的人給她開調養(yǎng)身子助孕的藥,怕是準備要讓東宮的長子從她肚子出了。
璟兒這般糊涂,本宮這個做母后的卻不能糊涂,總得在他太子妃進門前,將他這心尖尖上的人教好,免得日后妻妾不睦。
太子是儲君,心思自該都在前朝,哪有被小兒女心思纏住的道理。
他那寵姬若是而今教不好,日后太子妃進門,她得寵之事必然得罪太子妃,豈不要璟兒兩相周全地護著她?!?
東宮的事,瞞不過皇后的眼。
云喬愈來愈受寵,皇后自然恐怕日后生出禍端。
也想見一見人,瞧瞧那蠱惑得一貫冷情冷肺的太子迷了眼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樣。
妾室太過得寵,正經的太子妃卻沒進門,這在皇后眼里,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她連聲嘆,只覺自己這一手養(yǎng)大的兒子,如今是全然不受她控制了。
“去瞧瞧,人到哪了。”
云喬正跟著兩位嬤嬤往皇后娘娘的中宮走去。
那位老嬤嬤實在太兇,云喬不敢多嘴問她,皇后是因何喚自己過來的。
只悄悄在后頭,問了下伺候自己的嬤嬤。
皇后貿然召人進宮,云喬和嬤嬤都不知道這一番入宮究竟是福是禍。
嬤嬤輕聲安撫著云喬,輕聲道:“姑娘莫怕,老奴已經暗中交代了東宮的內侍去尋殿下?!?
云喬乖乖跟著兩位嬤嬤往前頭走。
那前頭帶著宮婢行在宮道上的女子,遠遠瞧見了她。
皇后吩咐人先將趙兮兒送回去,是不想讓趙兮兒又對上云喬。
可那送人的小宮婢,卻特意將趙兮兒往云喬這處引。
果不其然,趙兮兒剛瞧見云喬,霎時就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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