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那姑娘著實可憐,也著實讓人心生不忍,這婢女心中猶豫,卻因著自己是趙家的奴才不敢不聽主子的話。
她遲疑了番,步伐一轉(zhuǎn),趁著沒人注意,咬牙先翻進了柴房里。
柴房里云喬意識昏沉,大半夜的高燒,折磨的她生息微弱,瞧著,蒼白脆弱的,與死人也沒什么差別,眼下正蓋著那件爛衣裳,闔眼睡在柴火堆上。
那婢女心慌的厲害,在柴房里輾轉(zhuǎn)踱步。
云喬迷迷怔怔醒來,抬眼看向那婢女,認出她是昨夜給她送過水的那人。
她嗓音已經(jīng)完全啞掉,說不出話來。
唇瓣無聲顫動,問著婢女在做什么。
婢女心中猶豫,終是沒和云喬提及趙兮兒盡早吩咐的話,只是道:
“姑娘命苦,奴婢瞧著實在可憐,也委實不忍。
姑娘昨夜求我救你,可奴婢是一個小小下人,救不了姑娘,只能聽主子的吩咐辦事。
眼下唯一能幫姑娘做的,也就是把姑娘您在這里的消息送出去,至于旁的,奴婢無能為力,姑娘只能勉力自保。”
話落,不待云喬反應(yīng),跳窗跑了出去。
云喬遙遙瞧著那婢女從窗欞跳出,唇畔溢出苦笑。
把她在這里的消息送出去?送給誰呢?送出去,又能怎么樣呢?
給蕭璟嗎?可她私逃出來,他或許會巴不得她吃盡苦頭。
甚至于,或許他即便知曉她被他未過門的妻子,折磨的生不如死,也根本不會為她討一個公道。
她的這條性命,在他眼里,在那位趙家小姐眼里,一樣的輕賤。
她就是真的被折磨死,蕭璟也無非是掉幾滴偽善的眼淚罷了,難道,他真的會為她報仇雪恨嗎?
怎么可能呢?
即便趙兮兒真的殺了他,他會為了這樣低賤的她,要趙兮兒給她賠命嗎?
當然不會。
云喬昂首苦笑著,眼里的淚水滴滴滑落。
……
那婢女壓著心慌,面色如常的走出去。
并未立刻依著趙兮兒的吩咐去尋馬夫交代趙兮兒的吩咐,而是強作鎮(zhèn)定的出了莊子,一陣疾奔,去尋了莊子稍遠處的乞丐。
取了一錠銀子給了乞丐,低聲交代道:
“你去長安城明河巷唯一一家沒掛匾額的宅子里,就說,人在京郊趙家的莊子里?!?
乞丐咬了口銀子,略一思索道:“那京城城門昨夜封了,眼下也不知能不能進城去?!?
婢女聞眼珠微轉(zhuǎn),想起那城門被封,原就是為了尋云喬,便交代乞丐道:“無礙,若是不能進去長安城內(nèi),你見了封城的官兵,照樣對他們講,人在京郊趙家的莊子里?!?
乞丐聞應(yīng)下,揣著銀子走遠。
婢女后怕的拍了拍心口,疾步往趙家莊子趕去。
此刻那趙兮兒久等不見她去回話,已然有些急,微動了怒,派了莊子里旁的奴才來尋她催促。
那莊子的嬤嬤瞧見這婢女人進去莊子們,納悶的問:“哎呦,你這是去了哪里了,小姐問了,交代你去辦的事,如何了?”
婢女擦了把額頭冷汗,尋了個借口道:“一時沒找到馬夫……”
昨夜馬夫喝了些酒,婢女夜半時分給云喬送水時,撞見那馬夫醉倒在廚房里,這才有膽子趁機出去。
嬤嬤也沒多想,只以為真是沒尋到馬夫,跟著婢女一道去尋,最后果然是在廚房里尋到了醉醺醺起身出來的馬夫。
這馬夫是趙家的奴才,平日里最喜吃喝嫖賭,每月里月例銀子到手,便都送去了妓院酒坊。
趙兮兒平素最是瞧不上這馬夫,無非是因著這馬夫的老子娘,從前伺候過未出閣的皇后娘娘,在皇后跟前有幾分薄面,才容忍他在趙家當差。
而今存心羞辱折磨云喬,便想到了這府里人人都瞧不上的馬夫。
特意要拿這樣的人羞辱云喬,也存心要在蕭璟心上,插上一根硬刺,讓蕭璟眼瞧著云喬被人染污,從此厭惡云喬。
馬夫醉醺醺的出來,婢女還未說話,嬤嬤臉上掛著揶揄的笑,拍了拍那馬夫肩頭道:
“哎呦,還醉著呢,咱們小姐賞了你個大恩典,今天啊,讓你當一回新郎官,睡一睡那柴房里的美嬌娘?!?
嬤嬤這話一出,馬車眼珠子驟然一亮。
昨日云喬被拖下馬車,這莊子里包括馬夫在內(nèi)的眾多奴才都曾親眼瞧見過云喬面容,自然知曉,那是怎樣生得仙女妖精般的人物。
又聽趙兮兒說,云喬是主子房里的女人,聞更是心癢癢,搓著手,滿臉淫邪的就要往柴房去。
一路醉醺醺的,腳步打晃,摔在了柴房門前,還磕掉了門牙。
嬤嬤見狀笑得合不攏嘴,同那婢女道:“哎呦,那屋里的姑娘真是慘哦,嬌花一樣的人兒,仙女一樣的模樣,竟要被這上不的臺面的人給糟蹋了?!?
婢女聞低著首,沒有答話,緊張的攥著了袖中的手,心里急得不安。
算著時辰,那乞丐,應(yīng)當已經(jīng)快要到城門了吧,也不知,太子殿下手下的人從城門往這處趕,究竟趕不趕得及。
若是來的遲了,即便是能讓里頭的姑娘不至于被送去青樓里落得千人騎萬人枕的可憐下場,可那馬夫,卻還是會污了那姑娘的身子。
雖則這姑娘跟著殿下時并非完璧之身,可這跟了殿下后,再被旁人沾染,殿下,難道能容忍嗎?
婢女心里慌亂煩躁,卻也不敢公然違背自己主子的吩咐攔下那車夫。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身酒氣,滿臉淫邪的車夫,吐掉沾血的門牙,推開了柴房的門……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