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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九十章(雙更)

還真的可以?

***

到底是北狄死了一個王子,那邊還是派人來表示,雖然他確實是咎由自取,北狄王原本就打算派兵解決叛逆——這點有待懷疑——但人頭還是得給他送回去的。

陸無憂開城門,親自去送的。

賀蘭瓷等在后面。

來拿人頭的還是個熟人——那位駱辰王子,他騎著當(dāng)初讓賀蘭瓷很心動的那匹駿馬,勒著韁繩過來接他同父異母兄長的人頭,北狄王有十幾個兒子,大部分異母,也都沒什么感情。

奇怪的是,賀蘭瓷再看見那匹馬,居然已經(jīng)完全沒什么感覺。

就好像她當(dāng)時向往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到了。

賀蘭瓷無感了,陸無憂還有點記仇,派人將頭顱送去,他似笑非笑道:“小王子若是還想比試,在下隨時奉陪?!?

當(dāng)初就很想打這個不懂事的小王子一頓。

駱辰仰頭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賀蘭瓷,收回視線道:“不用了,那件事我不是已經(jīng)道歉過了?!?

賀蘭瓷眉眼間,似是一片清明的澄澈,再沒有在上京時的那種拘束感。

陸無憂和賀蘭瓷陸續(xù)把善后忙得差不多了,花未靈嘴饞,他們又重新煮了一回古董羹。

周寧安拼死拼活背了兩篇文章,也坐到了銅鍋邊上,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攪拌蘸料,花未靈涮著肉,突然想起:“他已經(jīng)走了嗎?”

陸無憂道:“嗯?!比缓蠼o賀蘭瓷夾了一筷子肉。

賀蘭瓷反手也給陸無憂夾了一筷子。

陸無憂自然不甘示弱。

很快,就聽花未靈嚼著肉道:“雖然你們感情好我是很開心啦,但你們能不能別光顧著夾,至少吃一口?”

賀蘭瓷咳嗽一聲:“……好、好的。”

陸無憂笑道:“這就吃?!?

吃著吃著,院子里還探出個腦袋來,小少年腦袋上裹了繃帶,一雙眼睛很亮,是先前陸無憂救的那個在北狄軍營里的大雍俘虜,他收拾干凈后,倒意外生得不錯,眉眼間還有股少年人的銳意。

賀蘭瓷見肉還有很多,便道:“阿歸,要不過來一起吃?”

——已經(jīng)知道他父母都不在了,大抵是死在北狄人手里,名字叫阿歸。

陸無憂則道:“反正那正好空了個位置?!蹦搅枞俗吡恕?

跟滔滔不絕喋喋不休的周寧安比起來,同齡的阿歸明顯乖巧很多,只埋頭吃肉,雖然食量驚人,周寧安都忍不住道:“你八輩子沒吃飯了嗎?”

阿歸意猶未盡地風(fēng)卷殘云,聲音格外清爽地笑道:“你怎么知道?”

周寧安:“……?你這人怎么接話的?”

阿歸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道:“嗯?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啊,我不應(yīng)該這么回答嗎?”他轉(zhuǎn)頭去看飛刀切肉的陸無憂,“我可以再吃一盤嗎?”

陸無憂道:“不覺得撐就行。”

賀蘭瓷對這種貧窮感深有體會,又覺得只光吃肉不行,端了一盤子青菜過去道:“這個也吃了?!?

阿歸立刻點頭道“好”,又沖她親切笑笑。

周寧安不甘示弱:“我也要再來一盤!”

陸無憂冷颼颼笑道:“你的份額已經(jīng)吃夠了,該回去背書了?!?

周寧安瞪大眼睛,指著阿歸道:“他怎么不用背書!”

陸無憂還未開口,阿歸先舉手道:“我也可以背書!”

周寧安瞪他:“……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阿歸:“……?我只跟北狄有仇?!?

聽著兩個小少年吵嘴,陸無憂不由跟賀蘭瓷道:“我怎么覺得我們像突然養(yǎng)了兩個兒子?!?

賀蘭瓷托著下頜聽人吵嘴,她家家風(fēng)嚴(yán)正,食不寢不語,很少有這種生活化的體驗,她抬手順便給花未靈也夾了點碧青的菜,微微揚起嘴角,道:“不是也挺好?!?

***

得知原鄉(xiāng)城里已經(jīng)太平了,嚴(yán)知府確實又聞風(fēng)趕了回來,一副他辛苦去求援,但只可惜沒趕上的遺憾嘴臉。

柳通判此刻也看他格外不順眼,道:“但上報的文書可能已經(jīng)快抵京了?!?

嚴(yán)知府怒道:“你們怎么可越過本府去上報!”

陸無憂頭也不抬道:“因為此事是楚總兵上報的,我們只負(fù)責(zé)統(tǒng)計府內(nèi)傷亡損失,與撰述實情。”

事實過于確鑿,就連順帝都聞之震怒,嚴(yán)知府的革職公文很快便到了,他出城時百姓夾道扔爛菜葉子,可謂倉皇逃跑——比他夜半出城那日還要倉皇。

封賞拔擢的公文卻是晚了一步才到,對于升不升陸無憂官這件事,看得出順帝真的是十分糾結(jié)。

但陸守城的名聲卻是不脛而走。

陸無憂名聲本來就大,當(dāng)初還有不少文人士子跑來晃州找他,查干攻城之時他們留在城里,眼見陸無憂帶著夫人不眠不休殊死頑抗,震撼地久久難以回神,自慚形穢之下紛紛寫信寫詩寫文傳給友人,還有不少傳回了上京。

文可死諫,武可殉城,臣子做到這個份上,可道是拼盡全力。

圣上再不明鑒,那著實是個昏君。

——所以吏部下的公文,賞還是賞了,升也還是升了。

陸無憂自七品推官,直接拔擢到了正五品的隨原府同知,暫代隨緣府事,連升四級,雖然他本來就是自六品的翰林官貶謫至此,外放五品,理論上來講都不能算升官,但還是不由讓人感慨這位陸六元之頑強。

在陸無憂升官養(yǎng)傷的這段日子,兩個人只能忙里偷閑,大部分時間都很忙。

一場戰(zhàn)亂打斷了隨原府的安寧,在讓百姓休養(yǎng)生息之際,還得接著干之前未干完的活,河道還是要疏通,賀蘭瓷的書院也總算磕磕絆絆開了起來。

奈何孩童們見識過戰(zhàn)場殘酷之后,對念書的興趣遠(yuǎn)沒有舞刀弄槍大,紛紛嚷嚷著要去打北狄。

賀蘭瓷心中無奈,想大喊你們看陸大人都棄武從文了!念書真的很有用!

花未靈自告奮勇道:“習(xí)武???我可以教??!學(xué)成歸來,文武雙全嘛!”

大家都十分歡迎這個漂亮又格外能打的大姐姐。

就連周寧安都跟著去起哄湊熱鬧,只有被她安排進(jìn)去的阿歸在安心乖巧看書,他識字倒是件意外之事,賀蘭瓷剛有些安慰,低頭一看他手里捧著的書。

“……這是哪來的兵法?”

周寧安道:“我給的啊,他幫我抄書,我?guī)退瓕α?,娘你可別告訴我爹!”

賀蘭瓷無語道:“你這稱呼能改改嗎?”

周寧安道:“表嫂你不喜歡啊?那沒事,以后我就只有表哥在的時候這么叫,我得擠兌他呀。”

賀蘭瓷更無語道:“……你確定是在擠兌他?”

他看起來分明也很樂此不疲。

不過他干什么似都很樂此不疲,自從上回賀蘭瓷答應(yīng)他了之后,沒多久還真試了一次,回想起來,那種累到直不起腰的感覺還是很清晰。

只能慶幸確實再沒有那種讓人恨不得讓人鉆地縫的“咯吱”聲,不然只怕更讓人無地自容。

賀蘭瓷竭力不碰到他的傷處,也擔(dān)心他傷口崩開。

陸無憂全不在意,還在欣賞著她,氣息凌亂道:“我平時……可沒有那么慢?!?

賀蘭瓷迅速揮掉腦中的回憶,快步回宅子里,陸無憂正看著不知公文還是邸報,他官服換了一身,之前在隨原府里辦事還算僭越,現(xiàn)在是切切實實他說了算。

她走過去,很自然地低頭便也看去。

陸無憂道:“我們過段時間可能要回京了?!?

“嗯?”賀蘭瓷疑惑,“述職嗎?”

大雍地方官回京朝覲三年一次,京察年一般在京察之后,所謂先查京官,后查地方。

本來是嚴(yán)知府的工作,陸無憂走馬上任,就落到了他頭上。

“其實蕭懷琸可以指定不讓我回去的,但他沒拒絕,似有松懈?!标憻o憂道,“你看?!?

賀蘭瓷此刻看了他面前的密報才知道,麗妃懷了孕,可順帝似乎已沒那么寵幸她,連帶著二皇子亦是,他現(xiàn)在又去夸三皇子天賦異稟,聰慧過人,連帶著他的母妃敬妃也升了分位。δ.Ъiqiku.nēt

她還記得當(dāng)初在毓德宮設(shè)宴時,敬妃對當(dāng)時還是貴妃的麗妃低頭時的樣子,不禁唏噓。

陸無憂道:“他就是不喜歡蕭南泊,不想這么快權(quán)利讓渡,先前或許是真的喜歡蕭南洵,現(xiàn)在就只是用蕭南清在打壓,免得朝臣攀附過?!癞?dāng)年懷瑾太子那樣,太子黨羽都可以與皇帝分庭抗?fàn)?。不過因為放棄了麗妃和二皇子,打不打壓我也就無所謂了,適當(dāng)放過我,既是向朝臣示好,也能換個好名聲。我再干幾年,如果考評良上的話,說不準(zhǔn)還能被調(diào)回去,就是他可能活不到那個時候。”

心頭沉甸甸好像壓下去一點,但賀蘭瓷又道:“圣上是真有此意?不會朝令夕改,只是掩人耳目?”

畢竟先前蕭南洵和麗妃就像兩個明晃晃的靶子。

陸無憂道:“未嘗沒有這種可能,所以你要跟我回京嗎?可能會有危險?!?

“當(dāng)然?!?

賀蘭瓷沒問是什么危險。

反正她也渾不在意,她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骸澳氵€能把我丟下嗎?”

陸無憂手指又蠢蠢欲動地貼上了她的面頰,輕蹭了蹭,她望向他的眼睛里閃著細(xì)碎的光,輕輕顫動,之前她還是在用這樣的眼神看新鮮事物,看煙花,看快馬,看所有她覺得新奇的東西。

不知何時起,她好像也會用這種眼神看他。

賀蘭瓷等不到陸無憂的回答,覺得他磨磨唧唧的,便主動往前湊了一下,唇在陸無憂唇上飛快貼了一下道:“你的回答呢?”

“我還能有什么回答——”

他回過神來,毫不猶豫地反身把她椅子里壓,開始了和賀蘭瓷剛才淺嘗輒止完全相反的親吻,還含著點繾綣笑意,模糊地漫聲道:“你太敷衍了,來,我親給你看?!?

其實陸無憂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每一次想親她,都是一次情難自禁。.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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