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路頭的時候甚至還伸手拉了江闊一把。
江闊有些無語:“你急什……”
“喲!”左前方一個店里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接著就是一聲口哨,“這誰?。俊?
江闊往那邊看了一眼。
一個正準備關(guān)門的干貨店門口站著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男人,正盯著這邊。
段非凡沒停,只是拽著他胳膊繼續(xù)往前走。
“做賊心虛啊這是?”男人往這邊走了兩步,提高了聲音,“還是趕著給你爹送牢飯呢!”
江闊一聽這句話,頓時全都明白了。
為什么段非凡寧可在那兒花好幾分鐘喊黃大爺,也不愿意往這邊繞這三百米的路,也明白了他為什么要看時間,為什么要走這么快。
段非凡還是沒有停下,繼續(xù)往前走,江闊也沒再說話,快步跟上了他。
“誰啊?”店里又出來了一個人。
江闊余光里看到這人是坐著輪椅的,聲音聽著五十多歲,沙啞中帶著一股橫勁。
“段老二那個逼兒子?!蹦贻p男人說。
“還敢從這兒走?”輪椅聲音一下?lián)P了起來,“找死呢吧!”
江闊突然有些緊張,這人八成就是段非凡他爸“故意傷害”致人重傷的那個人。
“問你是不是找死!”年輕男人吼了一聲,“這條路是你姓段的能走的嗎!”
沒等江闊做出任何反應(yīng),甚至被嚇著的那一跳都沒來得及跳,段非凡已經(jīng)猛地轉(zhuǎn)過了身,跟江闊擦肩而過。
帶起的風讓江闊感覺自己頭發(fā)都跟著揚了揚。
轉(zhuǎn)過頭的時候段非凡已經(jīng)跑了起來。
幾步突然加速的助跑,他沖到了年輕男人不到兩米的位置,接著借著慣性一躍而起。
從上往下一拳砸在了年輕男人的臉上。
江闊還在原地站著,這人躲都沒來得及躲,已經(jīng)被這一拳直接砸倒在地。
“給我打!打死這小子!”輪椅突然吼了一聲。
店里又沖出了兩個男人。
我——操!
江闊怎么也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場面,雖然他一向只愿意用嘴炮和錢解決各種紛爭,但現(xiàn)下的場面已經(jīng)沒有這種可能。
段非凡已經(jīng)沖進了店里,迎頭一拳對著前面穿著黑皮衣砸了過去。
江闊跟著跑了過去。
倒地那人起身拿了塊不知道什么材質(zhì)的長板,準備往段非凡頭上掄。
“去你媽的?!苯熯^去一腳踹在他后背上,那人再次撲倒在地。
“給我打!”輪椅拿起手邊的一個搪瓷杯子就往江闊腦袋上摔了過來。
江闊偏頭躲開了。
他發(fā)現(xiàn)這家人動手的時候不是普通的干架,每一個動作都是奔著頭去的,這他媽是什么亡命徒!
黑皮衣已經(jīng)被段非凡抓住了手腕,正抬腿想踹。
另一個穿著毛衣的在旁邊跟風車似的掄著胳膊,雖然一看就知道這人打架不行,但這種看上去仿佛源起廣場舞的招式讓段非凡有點兒避閃不及,背上被連甩了兩風車。
江闊過去架住了毛衣的胳膊,把他推到了一邊,接著又抓過皮衣的胳膊,把他從段非凡手里搶了過來,也往毛衣那邊一推。
毛衣和黑皮衣摞著倒在了幾個裝著香料的大口袋上。
店里有了兩秒鐘掙扎中的安靜。
“起來給老子打!”輪椅指著段非凡和江闊。
“你閉嘴!”段非凡吼了一聲。
你大爺!不要吼!
江闊蹦了一下,順勢往輪椅那邊走了兩步,瞪著他。
門外倒了兩次的男人走了過來,手往旁邊揮,抄起了一根鐵棍。
江闊嘆了口氣。
“干什么!”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喊,是個女聲。
很熟悉。
江闊用了半秒,反應(yīng)過來這是段凌的聲音。
拿著鐵棍的男人跟著這聲音突然停下了。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段凌指著鐵棍走了進來,“還想動家伙?。“??牛逼啊你們家!”
“這兒輪不到你說話!”輪椅說,“滾出去!”
“你滾吧!”段凌瞪著他,又轉(zhuǎn)頭看著段非凡和江闊,“你倆,走?!?
江闊猶豫了一下,不知道現(xiàn)在這算是怎么回事。
段非凡的手放到了他肩上,輕輕往前推了推,示意他出去。
江闊走了出去,站在門外。
四周還沒有關(guān)門的店里的人都已經(jīng)圍了過來,老叔和老嬸也跑了過來。
“你們也別太不講理了,”一個大叔指著輪椅,“一天到晚的就聽你家打這個砸那個!”
“關(guān)你什么事?”輪椅瞪著他,“他爹把老子打成殘疾,我他媽沒把他打殘就算不錯了!”
“你活該!”后面有人罵了一句。
“誰說的!”輪椅吼。
“我說的!”老叔喊了一聲,“怎么著!”
“段老三,”輪椅指著他,“你少給我在這兒橫。”
“我橫了一輩子,”老叔說,“我打算橫到死,你且忍著吧!”
“行了!”段凌打斷了嘴炮之戰(zhàn),“回吧!都回了?!?
鐵棍轉(zhuǎn)過身剛要說話,段凌指著他,他轉(zhuǎn)開了頭。
江闊感覺自己看懂了。
這真是……神奇啊。
“散了散了!”老嬸趕緊說,“都回家了,收攤了趕緊回家了,打擾大家了!”
“你倆回學校,”老叔過來推著他倆往前走了幾步,“回吧,沒事兒了?!?
段非凡站著沒動。
“我們也回店里了,”老叔說,“你倆走,不走一會兒他又找事兒?!?
江闊拽著段非凡胳膊往前走了。
一直走進停車場了,才聽到那邊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散了。
江闊撐著車頂,舒出一口氣,抬頭看著段非凡:“那個坐輪椅的。”
“嗯,”段非凡點點頭,“那次群毆傷得最重的?!?
“是你爸干的嗎?”江闊問,“群毆啊。”
“他挑的頭,我爸就盯著他打了,”段非凡看了他一眼,“所以就是我爸干的。”
江闊沒說話,嘆了口氣。
“一般我不從這邊走,”段非凡說,“今天我以為他們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
“你跟我說一聲就好了,”江闊說,“我要知道這事兒就不催你往這邊門走了?!?
“關(guān)你什么事。”段非凡說。
“……聽著怎么像罵我?!苯熣f。
段非凡笑了笑:“沒事兒,擱平時真碰上了,我其實不會理他,罵幾句就罵幾句,當沒聽見了,今天主要是……心情不太好?!?
“走,”江闊拉開車門,“上車,闊叔帶你去游車河,換換心情。”
段非凡笑著上了車。
“那人跟段凌是不是……”江闊發(fā)動了車,慢慢開出了停車場。
“追了段凌很多年了?!倍畏欠舱f。
“牛逼,這是怎么想的?!苯熣f。
車開出停車場,沒有往學校的方向,江闊隨意地轉(zhuǎn)了上一條大路。
“去哪兒?”段非凡問。
“不知道,”江闊點開導航,看著地圖,“我隨便開吧。”
“行?!倍畏欠部恐伪?,輕輕呼出一口氣。
“沒傷著吧?”江闊問。
“沒,”段非凡看了看自己手背,“就擦破點兒皮?!?
“你這架打得,”江闊掃了他一眼,“牛逼。”
“發(fā)泄一下。”段非凡說,“我好久沒跟人動過手了。”
“你爸這次的事也不怪你啊,”江闊說,“明天好好聊聊去。”
“我一年去看他也沒幾次,就覺得沒話說,尷尬,”段非凡說,“他也總說不讓我去,我……真就不怎么去了?!?
江闊沒說話。
“我媽去幾次都能感覺他跟以往不一樣,”段非凡擰著眉,“我居然一點兒都沒感覺到,說實話,對門宿舍誰有點兒什么不對勁的我都能發(fā)現(xiàn),我自己親爹,我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他在你面前也未必會表現(xiàn)出來,他平時都不讓你去看他,肯定是不希望你的生活被影響,”江闊說,“你什么都看不出也是正常的?!?
“我就覺得我明天去了,他也不會跟我說什么,”段非凡搓了搓手上擦破皮的地方,“他根本就不想讓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是因為他覺得你可能覺得他不想讓你知道他在想什么。”江闊說。
段非凡愣了兩秒笑了起來。
“笑屁。”江闊說。
“你還挺可愛的?!倍畏欠舱f。
江闊嘖了一聲:“頭一回有人這么夸我?!?
“是么,小可愛?!倍畏欠舱f。
“滾啊?!苯熆戳怂谎邸?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