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闊掃了他一眼,拿了手機繼續(xù)扒拉。
“富講究?!倍畏欠布m正了一下自己的說法。
江闊沒忍住笑了起來:“怎么辦?”
“忍著唄,能怎么辦,”段非凡說,“窮講究我就抽他,富講究不就只能慣著了,人家有錢?!?
江闊邊樂邊把手機屏幕對著他晃了晃:“豆?jié){套餐了?。空鏇]找著小餛飩?!?
“行?!倍畏欠颤c點頭。
吃完早點,江闊準(zhǔn)備去牛三刀,跟楊科一塊兒盯一天,走走流程,看看哪兒還有問題,段非凡得去看看段叔叔。
“緊張嗎?”江闊開著車,看了段非凡一眼。
“現(xiàn)在不緊張,”段非凡說,“一會兒見著人了可能會緊張,怕找不著話說。”
“找不著話說就不說,”江闊說,“強行說才尷尬?!?
“嗯?!倍畏欠残πΓD(zhuǎn)過頭看著他,“江總那邊兒讓你幾號回去?”
“差不多月底吧,”江闊說,“你要跟我過去嗎?”
“過,”段非凡說,“江總都開口了。”
“真積極?!苯焽K了一聲,“不陪你親爹了嗎?”
“就吃個飯也耽誤不了兩天,”段非凡說,“主要是我會想你,有機會多待兩天也行。”
段非凡這話說得很自然,就像是在說下午吃什么,江闊卻感覺心一陣狂跳,忍不住往段非凡那邊看了一眼。
“真的?!倍畏欠舱f。
“我知道?!苯熆粗?。
穿過市場,隔著一條街就是段非凡給老爸租房的小區(qū)。
范家寶在這個小區(qū)有幾套房,租給他的這套是小套,老爸住著應(yīng)該還可以。
段非凡敲門之后,老爸很快穿著套睡衣過來開了門。
老爸沒有穿睡衣睡覺的習(xí)慣,段非凡的記憶里他都是光膀子睡覺,或者穿個背心,猛一下看到他穿睡衣,還愣了愣。
“這玩意兒你買的?”老爸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睡衣。
“不是?!倍畏欠踩鐚嵒卮穑率墙熧I的,江闊的習(xí)慣里大概睡覺就得有睡衣,“不過我沒想到你會穿。”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時代變了,不穿睡衣不讓睡覺了?!崩习终f。
“……時代再變,也管不著怎么睡覺吧?!倍畏欠残α诵?,“你不習(xí)慣就別穿,給我就行?!?
“這江闊買的吧?”老爸說,“有錢人家的孩子就講究,這種事兒都不用刻意去做,直接就跟吃飯喝水一樣。”
“嗯。”段非凡看了看廚房,他買了不少菜擱冰箱里了,老爸看樣子早上自己做了早餐。
“我剛煎雞蛋了,”老爸說,“你吃了沒?我給你再煎倆?”
“吃過了,”段非凡說,“這房子住著習(xí)慣嗎?”
“就沒住過這么好的房子,那還能不習(xí)慣么,”老爸說,“這房子租金得不少錢了吧?”
“還行,是我朋友的房子,租金給了優(yōu)惠,”段非凡說,“我先交了半年的?!?
“嗯,”老爸坐到了桌子旁邊,“到時這個租金我來交吧。”
段非凡也沒有客氣,直接點了點頭:“好?!?
“老三那個生意我看還不錯?!崩习终f。
“那是你倆的生意,”段非凡說,“老叔一直算著你那份的?!?
老爸?jǐn)[了擺手:“那是兩回事,他算是他念著兄弟情,我要真這么想,就不合適?!?
“嗯,”段非凡也沒堅持,“不過有時候店里真忙不過來,他倆現(xiàn)在住得遠(yuǎn)。”
“那我?guī)兔?yīng)該的。”老爸說。
“這幾天有什么安排嗎?”段非凡問。
“社區(qū)什么的得去一趟,之前小羅還交待來著。”老爸說。
“對,”段非凡說,“我開車帶你過去?!?
“我自己就行,”老爸說,“你不用陪著,你忙你的事兒去?!?
“我現(xiàn)在吧,就其實沒有什么事,”段非凡看著老爸,“我們產(chǎn)能就那么點兒,賣多了也做不出來?!?
“那不是應(yīng)擴(kuò)大嗎?”老爸說。
“是有這個打算,”段非凡點頭,“但我們現(xiàn)在人手也不夠,得有人去跑合適的場地,要求還不少,租金還不能高?!?
老爸沒說話,看著他。
“如果社區(qū)那邊的安排你覺得不合適,”段非凡說,“有時間的話就幫我跑跑吧?這一下也找不著人去跑,隨便找一個我又信不過?!?
老爸還是看著他,似乎是在品味他話里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才簡單地說了一句:“再說吧?!?
段非凡一時也續(xù)不上別的話,于是沉默了。
老爸去屋里換了衣服出來,段非凡站了起來,準(zhǔn)備開車送他去社區(qū)。
老爸看了他一眼:“讓你別跟著了。”
“你知道在哪兒么?”段非凡說,“我之前已經(jīng)去過一趟了?!?
“你去干嘛?”老爸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你管這些干什么!”
“我先去了解一下政策啊,”段非凡愣了愣,不太理解老爸為什么突然這么激動,“事先問問,你再過去的時候咱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自己去了再了解有什么不行的嗎?”老爸還是有些激動,“非得你去那兒先露個臉,好讓人知道你是我兒子?”
段非凡聽到這句的時候突然反應(yīng)過來了,為什么老爸這么激動。
“我不覺得讓人知道我們是父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倍畏欠舱f,“你不是我爸,那我爸呢?”
“很光榮嗎?”老爸說,“有個坐了十年牢出來什么也干不了的爹,很光榮嗎?還得到處讓人知道?”
段非凡沉默了兩秒,腦子里轉(zhuǎn)過了十幾種回答,各種說理,各種哭訴,但最后他只說了兩個字:“光榮?!?
老爸愣住了。
“我去把車開過來,你在樓下等我,”段非凡說,“或者你跟我一塊兒溜達(dá)過去?”
老爸停頓了一會兒:“開什么車?”
“江闊的賓利?!倍畏欠舱f。
“合適嗎?”老爸問。
“合適?!倍畏欠舱f。
“……行,”老爸猶豫了一會兒,突然沒有了之前的怒火,“一塊兒走過去吧,也沒幾步路?!?
“嗯?!倍畏欠厕D(zhuǎn)身打開門走了出去,想想又回過頭,“昨天給我老叔的鑰匙呢?”
“這兒呢?!崩习謴拈T后取了鑰匙,遞給他的時候問了一句,“你要上這兒住嗎?”
“嗯?!倍畏欠彩蘸描€匙。
“你不是……”老爸聲音放低了,“跟江闊一塊兒住嗎?”
“嗯?”段非凡愣住了,看著他。
“你老嬸兒說江闊也租了個房,在學(xué)校旁邊。”老爸說。
段非凡沒說話,盯著老爸的臉,開始研究他的眼神和表情,想知道這事兒老爸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你別這么盯著我,”老爸退后了一步,“怪嚇人的,你是真長大了,威嚴(yán)得很。”
“爸,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段非凡笑了笑。
“什么?”老爸看著他,“遺嗎,說完打死?!?
“什么亂七八糟的?!倍畏欠舱f。
“你要告訴我什么嗎?”老爸問。
段非凡感覺老爸還挺平靜,于是走回了屋里,關(guān)上了門,有些事兒,氣氛到了就該說,不需要再刻意等待機會。
“我和江闊,”段非凡清了清嗓子,“不是普通的同學(xué)朋友合伙人的關(guān)系?!?
“嗯。”老爸點點頭。
“我們……”段非凡多少還是有些忐忑和尷尬,手下意識地拿著門邊的一根長長的鞋拔子一下下在鞋柜上敲著,“我們是……住在一起?!?
老爸看著他手里的鞋拔子,沒有說話。
段非凡沒等到他的回應(yīng),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把手里的鞋拔子掛回了墻上。
老爸似乎松了口氣。
段非凡有些無語,他不知道是不是老爸之前混習(xí)慣了,會覺得自己隨時拿鞋拔子跟他干仗。
“你不用緊張,”老爸說,“你媽跟我說了,讓我別管你,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時代不一樣了,我們不懂。”
“你跟我媽聯(lián)系了?”段非凡問。
“她給你老叔打電話了,”老爸說,“昨天她上店里聊了一會兒?!?
“當(dāng)我老叔的面兒?”段非凡馬上問。
“那怎么可能,你老叔回避了?!崩习终f。
“哦?!倍畏欠矐?yīng)了一聲。
接下去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老爸卻打破了僵局,湊近段非凡耳邊:“我就說啊,你這是不是有點太拼了?”
“什么?”段非凡沒明白。
“就,”老爸有些尷尬地搓搓手,“你圖人家錢,就沒有別的招兒了?”
段非凡愣了能有十秒鐘才發(fā)出了震驚的一聲暴喝:“段英杰?你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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