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同蘇婉說了些話,第二日便出了門,同江柔一起去找了原來顧家胭脂鋪的伙計。
顧家之前搬了許多產(chǎn)業(yè)到幽州來,胭脂鋪便是其中一家。兩人同伙計聊了一個下午,那些伙計終于答應(yīng)離開之前的鋪?zhàn)?到柳玉茹的新店去。
柳玉茹的新店酬勞不能像以前一樣給,畢竟他們?nèi)缃駴]什么本金,本金都是在官府要求范圍內(nèi)的,不能像以前一樣闊綽,為了激勵這些伙計,柳玉茹便干脆將店鋪分出股份來,讓這兩個會做胭脂等用品的伙計占了兩分。
這樣一來,他們也是這個店的老板,大家就相當(dāng)于一起做生意了。
找到了伙計,柳玉茹又開始跑原料的事兒,好在這些生意都是以前顧家經(jīng)營著的,江柔帶著她在市場跑了幾天,便將進(jìn)貨全搞定了。
而后周燁便找上門來,領(lǐng)著他們?nèi)タ戳虽佔(zhàn)印?
他們的鋪?zhàn)釉跂|三巷,位置不算當(dāng)街,要從大道上拐個彎進(jìn)去,甚至可以說有些偏僻。
周燁有些不好意思,同柳玉茹道:“弟妹,給你們的鋪?zhàn)佣际俏覀児俑畯陌傩帐掷锸盏?金額有限,好的位置的鋪面都太貴,我們也不能強(qiáng)征。這個鋪面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我知道……”
“無妨無妨?!绷袢阋娭軣蠲嫔显桨l(fā)羞愧,趕緊安慰道,“周大哥已經(jīng)上心了,而且這位置也不錯,不必自責(zé)?!?
“是啊?!鳖櫨潘颊疽慌?,笑著道,“周兄就是凡事太為別人照相了些,這個位置我瞧著風(fēng)水挺好的,應(yīng)當(dāng)是個聚財之地。”
周燁勉強(qiáng)笑笑,隨后道;“哦,還有,九思不是個愛做生意的,我給九思找了個職位,九思先進(jìn)去干著,干一陣子,有點(diǎn)積累之后,再尋個理由往上升?!?
“那再好不過了,”顧九思笑著看了一眼柳玉茹,“我若再在家閑著,她怕是要欺負(fù)死我,說我吃軟飯了?!?
“胡說八道?!绷袢阌行┎缓靡馑迹÷暦瘩g。周燁笑起來,將裝著地契鑰匙一系列東西的盒子交到了柳玉茹手里,同柳玉茹道:“我這里先預(yù)祝柳老板財源廣進(jìn)?!?
柳玉茹和周燁告別,回去路上,她就有些犯愁了。
說是說得好聽,可這樣偏僻的位置,對生意肯定是有影響的。她總得找點(diǎn)辦法才是。
她左思右想,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顧九思察覺到,慢慢睜開眼,瞧著她的背影道:“你也別犯愁了,總有辦法的?!?
“等想到辦法,也不知道要折多少錢進(jìn)去?!?
現(xiàn)在材料買了,貨也在做了,下個月就要交貨源尾款和伙計的工資,如今卻一分錢未盡,你要她如何不焦慮呢?
顧九思想了想,安慰著柳玉茹道:“其實(shí)位置偏僻,也不一定是壞事。你想,當(dāng)年姜太公釣魚無餌,諸葛亮也是三顧茅廬才顯得他才高。做生意也是如此,姿態(tài)要足,才顯得你東西好,底氣足。當(dāng)街自然好,大家都能瞧見,熱鬧,但也顯得對客戶討好了些。你位置偏些,說不定人家還覺得是因?yàn)槟憔葡悴慌孪镒由?,貨好呢?”筆趣庫
柳玉茹聽著,顧九思就是胡亂說著,柳玉茹卻是越聽越有道理。她心里算著當(dāng)街鋪面的租金和如今位置的租金,又將鋪面周邊的環(huán)境都思索了一遍。
東三街街道干凈,每個店面都比較大,因?yàn)殡x那些富商官家的住所不算遠(yuǎn),因此太過喧鬧的、晦氣的店鋪都不能開。因?yàn)槲恢貌凰惝?dāng)街,所以不做那種很多人的生意,大多都是在賣些古玩筆墨之類的小眾生意,倒顯得格調(diào)高了許多。柳玉茹越想越覺得顧九思說得在理,畢竟東三街不是真的偏僻到出了城,它只是不夠當(dāng)街,拐個彎進(jìn)了巷子就能找到,所以重點(diǎn)就在于,她得讓自己的胭脂鋪值得買。
柳玉茹一晚上沒睡,她反復(fù)琢磨著自己想要賣的那批人的想法,等第二天早上醒過來,她就往店鋪里趕了過去。
賣胭脂的事兒是柳玉茹提的,江柔也有讓柳玉茹學(xué)著當(dāng)家的想法,于是很少干涉柳玉茹的決定,就只是瞧著走太偏的時候會提醒一兩句,大多還是不管的。
柳玉茹到了店里,如今店鋪里就是兩個伙計、她、印紅、蕓蕓五個人,外加上時不時來看看的江柔和蘇婉。今日剛好大家都在,柳玉茹就將她想了一晚上的想法說了一下。
“我昨個兒想了,咱們在這里開店,就不能開個普通的胭脂鋪。戰(zhàn)亂時候姑娘要買咱們的東西,其實(shí)不是真的要用完,而是咱們這個胭脂,要給她們一種自己在獎賞自己、自己在好好生活的感覺,甚至于要讓她們有一種攀比感,沒有咱們的胭脂,就不像個姑娘?!?
“所以咱們的胭脂要做得精致,這種精致,咱們要從價格、從外面的盒子、從咱們店鋪的裝飾、從店名開始,都好好斟酌?!?
“咱們做好了貨,我們就要開始讓別人知道我們的東西,咱們這胭脂價格不能太低,這樣不會讓人覺得有格調(diào),也就失去了獎賞的意義。也不能太高,要恰到好處讓人覺得心疼。我們要給貨弄出些由頭,越花哨越好,讓人覺得用咱們的胭脂就像過節(jié)一樣,恨不得用之前先焚香沐浴就更好了?!?
柳玉茹其實(shí)心里大概有個規(guī)劃,她就領(lǐng)著所有人一起想。嘰嘰呱呱一群女人商討了一天,等到半夜里,大家一起回去,路上十分興奮,說說笑笑。
暢想未來總是令人高興。重復(fù)的工作令人心生厭倦,然而開創(chuàng)性的東西,或許賺不著銀子,但想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覺得熱血沸騰,像是在孕育著一個孩子。
她們定下了自己的店名:花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
然后又定了價格。
她們將胭脂分成了三個檔次,分別是:
“四季”,以春分、夏令、秋收、冬藏命名,是四個最特別好看的顏色,最貴也最好。一盒大約是一個普通姑娘一月花銷的十分之一。
“八花”,每個季節(jié)里挑出兩種花作為名字,也是花的顏色,價格中等。
“十二時”,按照十二個時辰命名,幾乎覆蓋了所有不同膚色的姑娘適合的胭脂顏色,在包裝用料上成本削減,但極其實(shí)用。
而后她們還商量了物品的擺放等等,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商量好。
柳玉茹回來時,整個人興奮得睡不著,她拖著顧九思說她的想法,顧九思就笑著聽著。
最初只是隨便聽聽,聽著聽著他就愣了,這樣多的想法,他自己都是沒想到的,他注視著面前的姑娘,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感覺面前這個人,總是有種超出他預(yù)料的能力。
他看著柳玉茹眼里流淌著光,他什么都沒說,最后柳玉茹抬眼瞧他:“你覺得我想得怎么樣?”
“柳老板,”顧九思笑著道,“你放心,”他開口出聲,認(rèn)真告訴她,“你超厲害?!?
柳玉茹聽得出來,顧九思是真心實(shí)意夸著她,她頓時有了信心。后續(xù)的時日,她就親自監(jiān)工,保證第一批貨沒有任何瑕疵。同時她拜托了周燁,到時候請他將第一批貨送給他母親試用。筆趣庫
而柳玉茹忙著時,顧九思就等著周燁給他的任職令,同時每日待在家里,關(guān)在屋中看書。
他從早看到晚,看書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瘋狂汲取著過去沒有落下的一切,每日都在鞭策自己,快一點(diǎn),更快一點(diǎn)。
他每天唯一出門的時候,就是柳玉茹晚上回來得晚,他就會提一盞燈,去店里接她。
他怕打擾柳玉茹思緒,就會帶一本書,蹲在店門口,借著燈光,看著書,等著她。于是柳玉茹經(jīng)常一出來,就看見公子坐在門外臺階上,手邊放著一盞燈,手里拿著書,然后聽見她聲響,他抬起頭來瞧她:“柳老板忙完了?我來接你回家。”
那時候她會覺得內(nèi)心很安定,也很滿足。
所有的貨出完,店鋪的牌匾正式掛上后,顧九思也開始接到了自己的任職令。
他到縣衙里當(dāng)個小兵,負(fù)責(zé)每天的巡邏。他第一天任職,穿上那身紅藍(lán)相間的官服,柳玉茹笑個不停,顧九思瞪了她一眼,這才去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