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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第七十二章

“我想要個女兒,”顧九思小聲道,“最好像你一樣的,乖巧聽話,我以后當(dāng)個大官,保護你們母女。”

“當(dāng)然,兒子也好,”顧九思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那就開始暢想未來,慢慢道,“要是是個兒子,我不打他,我從小帶著他玩兒?!?

“玩成你這樣嗎?”柳玉茹忍不住抿唇笑了,“那樣沒有好姑娘愿意嫁的?!?

“怎么會,”顧九思立刻反駁,“好姑娘眼睛都不瞎,能看到我們的好的。就像你,”顧九思將臉湊上來,高興道,“就覺得我特別好,對不對?”

柳玉茹笑著不說話,她頭發(fā)已經(jīng)干了,便將帕子同顧九思手里抽走,起身去吹了蠟燭,隨后回到床上來,背對著他躺下道:“睡了?!?

顧九思在旁邊坐了一會兒,他突地笑了,他進了被子里,他靜靜躺著,兩個人不知道怎么的,都沒閉眼。

柳玉茹有些緊張,顧九思也能感覺自己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這一晚同床共枕和過去似乎是全然不一樣的,過去的時候,兩個人懵懵懂懂的過著,渾渾噩噩的“將就”,從最初只是因為實在睡不動地鋪將就著睡一張床,到后來一個忍讓不說話、一個沖動不懂事的嘗試,從沒有一天是像這個夜晚這樣,確定了心意,明確著未來的。

顧九思直覺自己該做些什么,卻又有一些慌張,而柳玉茹也知道顧九思會做些什么,緊繃著身子不語。

過了許久后,顧九思終于動了,他翻過身去,從背后抱住她。

柳玉茹僵了僵,她紅著臉,小聲提醒:“明天要趕路?!?

“我知道?!鳖櫨潘紲睾偷溃拔揖捅П??!?

柳玉茹放松下來,她靠在這個熟悉的懷抱里,許久后,她聽顧九思低聲念叨:“是該再成一次親的?!?

柳玉茹:“……”

柳玉茹連日來其實很疲憊,精神一直繃著,終于和顧九思和解了,整個人放松下來,一覺就睡得有些沉。

等醒來的時候,顧九思已經(jīng)在外把馬匹車輛都準(zhǔn)備好了,柳玉茹洗漱之后,同葉世安和葉韻告別,葉世安身上傷重,就先繼續(xù)休養(yǎng),他們則先回望都。

從廣陽一路回去,柳玉茹和顧九思走走停停,滄州大旱緩解,百姓也多起來,然而路上依舊是到處是尸骸,凍死的、餓死的、死于非命,他們兩人瞧著,縱然這一次與上次境遇完全不同,卻還是心里有些難受。

一路上到處是難民,還沒到望都,兩人便已經(jīng)知道了一些前線情況。

范軒帶大軍全線壓驚,直逼東都,梁王東北面有范軒正面硬戰(zhàn),西南后方有劍南節(jié)度使劉行知騷擾緊逼,只要攻下東都,梁王就不足為懼。

得消息之后,顧九思就顯得有些憂心忡忡,柳玉茹不由得道:“范大人即將要攻下東都了,你又在操心個什么呢?”

“梁王如今已經(jīng)不足為懼,”顧九思嘆了口氣,“可是如今梁王已經(jīng)斬掉了所有皇室子弟,范大人入了東都,又要推選誰做皇帝,才能服眾呢?”

柳玉茹沒說話,顧九思抿著茶,繼續(xù)道:“極大概率,便是范大人自己登基,若是他當(dāng)真這樣做了,其他人便必然效仿,其他不說,便說劉行知,他如今坐擁益荊兩州,虎視眈眈,怎么可能服氣?除卻劉行知,揚州涼州交州,還有各路諸侯小王節(jié)度使,哪一個又是好相與的?”

柳玉茹沉默著,好久后,她嘆了口氣,握著顧九思的手道:“你也別想太多了,你就管好望都,日后如何,等他范軒給了你相應(yīng)的俸祿,你再給他操心。”

這話說出來,顧九思愣了愣,片刻后,他不由得笑了:“說得也是?!?

倒不是俸祿不俸祿,而是這樣的事兒,本也不該是他一個縣令操心的。

只是他也掛在心里,時時刻刻派人去外面探查著情況。行了十日路,兩人總算回到了望都,顧九思先讓人去了信,兩人到家門口的時候,江柔已經(jīng)帶了人拿著艾葉火盆站在門口。顧九思和柳玉茹一起攜手下來,剛下來,顧九思目光就凝住了。門口一個老者坐著輪椅,他頭發(fā)有些白了,看上去滿臉嚴(yán)肅,顧九思看著對方,對方也不說話,片刻后,顧九思三步做兩步,往顧朗華沖過去,顧朗華一看顧九思沖來,立刻抬起手,怒道:“逆子你要做什么!”

這話把所有人罵愣了,顧九思下意識道:“這種時候你還要罵我?!”

顧朗華也覺得這個反應(yīng)好像是太大了點,他輕咳了一聲,隨后道:“也不是罵你。”

說著,他又責(zé)怪道:“你朝著我沖這么快過來做什么?我瞧著怕你撞著我?!?

顧九思?xì)獠淮蛞惶巵?,他方才瞧著顧朗華,下意識就想撲過去來一番父慈子愛痛哭流涕的大戲,結(jié)果這老頭子就這么有本事,一句話就讓他頓時失了所有的溫情感動,他忍不住道:“你還好意思怪我?這么久在外面都不給個信,你知道我……我娘多擔(dān)心你,把自己搞得成這副樣子回來,你有個當(dāng)?shù)臉幼訂??”sm.Ъiqiku.Πet

“九思,”柳玉茹瞧見這父子兩吵起來,趕緊上前去,拉住顧九思道,“公公剛回來,你好好說話?!?

江柔見狀,也趕緊上前來,拉住顧朗華道:“你也少說兩句。”

有了兩個女人的安撫,兩個人終于不吵了,但顧朗華將手?jǐn)n在袖子里,扭過頭去,“哼”了一聲,□□裸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而顧九思聽到這聲“哼”,他冷笑了一聲,也不再看顧朗華。

柳玉茹和江柔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無奈,江柔嘆了口氣道:“先別說了,先跨了火盆進門吧?!?

顧九思板著臉領(lǐng)著柳玉茹跨了火盆,又用艾草沾水潑灑在身上,這才進了大門。進去之后,柳玉茹看著江柔推著顧朗華,兩人一句話不說,她知道顧九思掛念著顧朗華,趕忙道:“婆婆,讓九思來推著公公進去吧?!?

“我不要,”顧朗華立刻拒絕,“他莽撞得很,我怕他傷害我?!?

“說得誰樂意似的。”顧九思嘲諷開口,柳玉茹有些無奈,只能道:“那我來吧。”

說著,她走到江柔旁邊,柳玉茹的面子顧朗華是給的,兒媳婦兒來推輪椅,他也不說什么,柳玉茹推著輪椅,同顧九思道:“九思,到我旁邊來,和我說說話。”

顧九思悶悶應(yīng)了一聲,到真來了柳玉茹身邊,顧朗華露出些詫異,倒也沒多說什么,兩個男人沉默著,柳玉茹笑著道:“公公一個人在揚州受苦了吧?”

顧朗華聽柳玉茹問話,僵著聲音道:“啊,還好?!?

“公公是不妨說說當(dāng)時在揚州是發(fā)生了些什么吧?!?

柳玉茹看了一眼顧九思,笑著道:“我和九思當(dāng)時一直惦記著您。”

“也沒什么,”顧朗華輕描淡寫道,“我從密道里出來,被人救了,不小心折了腿,后來被葉公子發(fā)現(xiàn)一直收留。”

“你遇到什么危險被人救了?又怎么折了腿?怎么被葉世安發(fā)現(xiàn)的?”

顧九思一連串發(fā)問出來,顧朗華下意識想嘲諷,旁邊江柔輕咳了一聲,隨后道:“朗華,九思這些日子受了很多苦,你當(dāng)父親的要多體諒,別這么大年紀(jì)了,還想著耍小孩子脾氣?!?

顧朗華聽到這話,終于禁聲,他沉默片刻后,一一回答了顧九思的問題。有了這個開頭,后續(xù)說話就方便很多了。柳玉茹一行人去了正堂,大家喝著茶,聽著顧朗華說自己的境遇。等顧朗華說完,顧九思又將他們遇到的事說了一遍。

說完之后,兩個男人沉默了許久,顧朗華道:“大家平平安安回來就好,你們也累了,先回去吧?!?

顧九思低低應(yīng)了一聲,柳玉茹便帶著顧九思起身來,兩人走出門口去,臨到門口之前,顧朗華突然叫住他:“九思。”

顧九思停住腳步,他聽顧朗華道:“你過來,我看看你長結(jié)實沒?!?

顧九思微微一愣,他回過頭去,就看見顧朗華刻意板著臉,但他眼里有藏不住的淚光,顧九思心里一軟,酸楚難過一起涌上來,他走到顧朗華面前。

他比這個坐輪椅的男人高太多,于是他在停頓片刻后,單膝落地蹲了下來,顧朗華靜靜打量著他,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過了一會兒后,顧朗華笑著道:“長大了?!?

說著,他也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感慨,再重復(fù)了一邊:“長大了,是大孩子了。”

“我不是孩子了。”顧九思嘀咕出聲,“我現(xiàn)在都是縣令了?!?

“胡說,”顧朗華瞪著眼,“你就算當(dāng)了宰相,你在我面前也是我兒子!”

聽得這話,顧九思又笑又酸澀。他抬眼道:“是是是,我是您兒子,您要打要罵要怎么都可以,行了吧?”

“你就想不到我好,”顧朗華抬手拍了顧九思的頭,怒道,“當(dāng)?shù)氖且o你撐起一片天,我打你罵你,不也是為你好?所以下次,別再有什么赴死就老子的事兒,”說著,顧朗華一巴掌將顧九思的頭按了下去,咬牙道,“再有下一次,老子打死你?!?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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