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似是帶著晨光的溫度,緩緩流入兩個人的心間。

他身上那血染了的衣衫猶如喜服，顯得他整個人艷麗非常。兩個人放下酒杯,緩緩笑開。

這時候城樓下傳來歡呼聲，卻是沈明已經(jīng)生擒了梁王。

梁王的軍旗倒了下去,整場戰(zhàn)局勝負(fù)已分,葉世安沖上城樓來,高興道：“顧兄,贏了,沈明帶著梁王入城了！”

顧九思聽到這話，這才放開柳玉茹,他看著柳玉茹笑了笑，親和道：“等我回去?！?

柳玉茹點(diǎn)了點(diǎn)頭,顧九思趕緊轉(zhuǎn)過頭,跟著葉世安下樓去。

這時候周燁和沈明帶著軍隊入城，旁邊百姓背著傷員去了療傷區(qū),顧九思朝著周燁疾步走去,沖到周燁面前,一把抱緊了周燁，高興道：“好兄弟?！?

周燁愣了愣，旁邊一個女子笑起來，聲音清脆道：“你可真得謝謝他，他聽說望都被困了,在公公那兒跪了一晚上,撒潑打滾求了兩萬人,這才回來?！?

顧九思動了動喉結(jié)，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最后只能是低低說了句：“我明白?！?

他如何不明白？

周燁出現(xiàn)那一刻，他便清楚知道，以范軒和周高朗的打算，怎么可能在這時候從東都臨時撤兵過來，一定是周燁舍棄了什么求來的。

周燁聽著旁邊女子的調(diào)侃，他有些不贊同看了一眼對方，嘆了口氣道：“九思不必將這事放在心上。望都是我家鄉(xiāng)，家鄉(xiāng)有難，我又怎能作壁上觀？而且東都如今就是個殼子，多兩萬人少兩萬人也沒什么區(qū)別。父親也是做了充足考量，才肯派兵給我。”

“我明白?！鳖櫨潘忌钗艘豢跉?，他知道這是周燁怕他在意，故意說的話。他放開了周燁，認(rèn)真看著周燁道：“周兄的情誼，我如今記下了。日后我便視周兄如親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著，他轉(zhuǎn)頭看著葉世安，葉世安身上沾染著血跡，他最后也沖在戰(zhàn)場上廝殺了許久，一貫握筆的君子，也被逼在戰(zhàn)場上廝殺。葉世安看見顧九思的眼神，不免也笑了，他抬起手，雙手?jǐn)n在袖中，顧九思也抬起手，雙手?jǐn)n在袖中，兩人面對面躬身作揖，算作道謝。而后兩人直起身來，顧九思看著葉世安道：“我與葉兄一同長大，如今又共歷生死，也當(dāng)如兄弟?！?

葉世安聽著這話，溫和笑了笑：“本也當(dāng)時好兄弟?！?

“哦，你們在這里認(rèn)親?！?

旁邊等了許久的沈明聽著，不滿出聲來：“就將我在這兒晾著，顧九思，我為你出生入死這么久，你就這么對我？”

“你也是兄弟，”顧九思聽了，哈哈大笑起來，抬手揉了一把沈明的頭，高興道，“你便是我親弟弟，如何了？”

“我是你大爺！”

沈明翻了個白眼，卻明顯是高興了許多。

“先不說了，”周燁笑著道，“還有許多事兒要處理，我們先吩咐下去，夜里再喝酒?！?

顧九思應(yīng)了聲，這時候他才想起來，看向周燁旁邊站著的女子。

她穿著一身戰(zhàn)袍，手中提著長劍，顧九思笑出聲道：“未曾想過嫂子也是巾幗英雄，九思敬佩?！?

秦婉之抿唇笑了笑，似是不好意思：“不過跟著郎君而來，算不得什么巾幗英雄，顧大人謬贊了。”

“不不不，”沈明趕忙由衷贊嘆道，“你是我見過最能打的女人。比葉世安能打多了?！?

“沈明，”葉世安站在一邊淡道，“我發(fā)現(xiàn)你面對女人都特別會說話，是怎么到今日還未定下一門親事的？”

“因?yàn)楦F啊?！币慌砸恢睕]說話的虎子突然出聲，沈明聽得這話，趕忙就要去抓虎子。虎子在市井混跡多年，和那些乞丐打架打得多，身形滑溜，在圍著一群人躲躲閃閃。大家笑起來，顧九思擺擺手，叫停了他們，隨后同周燁商議了一下后面戰(zhàn)事的處理，而后給每個人分配了任務(wù)，這才散去。

大家各自做了各自的事，顧九思親自審問梁王和秦泗，搞明白了他們回頭是因?yàn)殄X三和王梅之后，沈明氣得要?dú)⑷?，但王梅和錢三已經(jīng)死了，沈明也沒有辦法，最后他在獄中狠狠打了梁王和秦泗一頓之后，這才消了氣。

清理戰(zhàn)場、安排傷員、安排戰(zhàn)俘、清點(diǎn)死亡人數(shù)準(zhǔn)備賠償……

一系列事情吩咐了人之后，等到了夜里，顧九思便包下了整個望都城的酒樓犒賞將士。

他沒有什么架子，先混到軍隊里，端著酒同所有將士走了一遭。這一次主戰(zhàn)的是顧九思，顧九思陪著他們在城樓上一直守到最后，在整個軍營里聲譽(yù)極高。大家輪流和顧九思敬了酒，顧九思喝得半醉之后，保留著最后一絲清醒，讓沈明和虎子替他留著擋酒，隨后便上樓去找周燁。

周燁單獨(dú)坐在包廂里，顧九思站在門口醒了醒酒，這才進(jìn)了包廂之中。

顧九思進(jìn)門之后，周燁給他倒茶，笑著道：“我就不灌你酒了，喝杯茶，咱們兄弟聊聊吧?！?

顧九思應(yīng)了聲，坐到周燁對面去。兩人先是閑聊了一下各自生活，周燁隨軍南伐東都，說的都是些戰(zhàn)場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