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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1 章 第一百三十章

如何?不如何。

這樣的要求,傅寶元被這個要求當(dāng)場嚇清醒了。δ.Ъiqiku.nēt

拿三千城防軍去修河道,還讓沈明帶領(lǐng),這就是□□裸在要兵權(quán)。雖然滎陽這個地方兵少,一個城池也就只有個四千人馬,但畢竟滎陽和望都那種常年征戰(zhàn)的邊境城池不太一樣,四千已經(jīng)是永州兵力最多的地方。

這樣一來問題的確解決了,可是從王思遠(yuǎn)手里要人,王思遠(yuǎn)怎么可能真的放人?

傅寶元勉強(qiáng)露出一個笑容:“顧大人,您怎么突然又想起這事兒來了?不是說好了不限期嗎?”

“我可沒和你說好,”顧九思嘲諷笑了笑,“陛下命我明年夏季前修好黃河,而此次欽天監(jiān)也說明白了八月有汛,若是因?yàn)槲覀儧]有固堤導(dǎo)致黃河水患,到時候你我的烏紗帽怕都不保,無人論如何,都得想辦法在八月前固堤。”

“顧大人的想法是極好的?!?

傅寶元輕咳了一聲,隨后道:“但是未免有些太過激進(jìn)了。直接拿士兵來修河,怕是軍隊(duì)的人不答應(yīng)?!?

“我會請奏陛下?!?

“那就等陛下的圣旨吧。”傅寶元立刻道,“陛下圣旨來之前,怎么可以亂動軍防上的事呢?顧大人,您也就是來修黃河的,總不至于修個黃河,就比知州管事兒還多吧?”

“我是修黃河,”顧九思抬眼看向傅寶元,冷著聲道,“可也是拿著天子劍過來修黃河?!?

“顧大人不要嚇唬下官,”傅寶元坐在一邊,端起茶道,“有天子劍,也不能草菅人命是不是?凡事要講個道理。”

“好,”顧九思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就講個道理。給臉不要臉是吧?”

顧九思坐下來,直接道:“這一次修堤壩,一共耗銀七十萬,其中人力費(fèi)用共計(jì)四十萬,材料費(fèi)近三十萬,河工此番一共招募十萬人,一人給銀二兩五十文,包食宿,每日三餐規(guī)格至少兩個饅頭加一葷一素一湯。這是工部給你們的錢,你們和我說不夠用,那你到告訴我,滎陽平淮平均一個勞役一個月只拿一兩銀子,你們給人二兩五十文,怎么還不夠?!”

這話說出來,傅寶元臉色有些變了,立刻道:“顧大人是聽哪個不長眼的瞎說,影響一兩銀子,哪里能招到勞役?”

“這話得問你們啊?!?

顧九思嘲諷笑開,他拿出了河堤上監(jiān)工給他的契約:“這個是你們開給別人的契約,這上面的錢,總不至于是我無賴你吧?”

傅寶元看著上面的數(shù)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顧九思看著他,繼續(xù)道:“還不死心?那我繼續(xù)問,按照規(guī)定,你們包食宿,管飯菜,可是無論是平淮還是滎陽,最好不過就是睡橋洞,給兩個饅頭,滎陽甚至連饅頭都沒有,就讓河工喝點(diǎn)粥,要不要我去查一下,到底錢去哪兒了?你們說錢不夠錢不夠,可錢總得有個花出吧?天子劍是不能濫殺無辜,”顧九思靠近傅寶元,冷著聲道,“可是有罪之人,這把劍可是上打昏君下斬奸臣的?!?

“顧大人……”傅寶元端著茶,抬頭看向顧九思,有些無奈道,“您非得做到這一步嗎?”

“不是我想做到這一步?!?

顧九思平淡開口:“我也是被逼無奈。傅大人,”顧九思坐下來,軟化了態(tài)度,“我負(fù)責(zé)這件事,我不能讓黃河在我手下出岔子,您明白嗎?”

欽天監(jiān)明明白白都說了會有水患,拿了一千萬兩銀子,如果開始就沒保住百姓解決水患,顧九思的官路,也就算走到頭了。

傅寶元沉默著,許久后,他終于道:“顧大人為何就要將每件事做好呢?提前和陛下說一聲時間太緊,把百姓先疏散開去,到時候再補(bǔ)貼安撫,繼續(xù)修黃河,這樣不好嗎?”

“先撈一筆修黃河的錢,再撈一筆安家費(fèi)?”

顧九思忍不住嘲諷出聲來:“你當(dāng)陛下是傻子?”

“若您這么作想,”傅寶元面上收了笑容,淡道,“那您不如換一個人來管這事兒吧,這事兒,您管不了。”

“我乃正三品戶部尚書,拿著天子劍到區(qū)區(qū)滎陽,連這點(diǎn)事兒都管不了?!”

顧九思怒喝出聲來:“傅寶元,我知道地方官的事兒錯綜復(fù)雜,可你別欺人太甚!”

傅寶元拿著杯子,他沒說話,好久后,他笑了笑道:“行吧,顧大人要修,那就修。八月中旬修完,那就八月中旬修完。也不用去請調(diào)城防營的軍隊(duì),按照顧大人的算法,七十萬兩應(yīng)當(dāng)是足夠固堤了?!?

說著,他站起身來,恭敬道:“一切聽顧大人吩咐。”

傅寶元不再阻攔,第二天,顧九思就親自到了堤壩上去,看著監(jiān)工招人,二兩銀子一人,每頓飯兩個饅頭一葷一素,包吃包住。

顧九思怕他們中間吞銀子,只能每天去堤壩上蹲守著,他和河工一起吃飯,一起做事兒,每天數(shù)著人。

他不止要盯滎陽,許多地方都要盯,于是派了幾個親信,盯著看著。

他不敢再把沈明派出去,他這樣強(qiáng)行做事,下面怕是不滿,怕是要有刺殺不斷。

這么盯著硬推工程進(jìn)度,修河這件事有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然而他這么做,當(dāng)?shù)毓倮艚锌嗖坏?,紛紛到了王思遠(yuǎn)那里去訴苦。

王厚純直接同王思遠(yuǎn)道:“叔父,這個顧九思真是太不懂事了,以往來修黃河的,誰會像他這樣蠻干?簡直是不識趣!不懂事兒!”

王思遠(yuǎn)喝著茶,淡道:“年輕人嘛,不懂事,很正常。多吃點(diǎn)虧就明白了?!?

“叔父,”王厚純轉(zhuǎn)過頭去,壓低了聲道,“您看,是不是……”

他抬起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王厚純低笑:“人家可是正三品戶部尚書。”

“嚇唬嚇唬他,”王厚純冷笑起來,“一個毛孩子,我看有多大的能耐。”

“別直接動粗。”

王思遠(yuǎn)慢慢道:“多給他找點(diǎn)事做,自然就垮了?!?

王厚純想了想,便明白了王思遠(yuǎn)的意思,他笑起來,恭敬道:“明白了?!?

于是顧九思就發(fā)現(xiàn)事情多起來。

河堤上,只要他離開一會兒,就會有人出事。要么是有官兵用鞭子抽了河工,要么是飯菜出了問題。

按著規(guī)定,遇到這種事,也就只能是對那些人按律責(zé)罰。可那些人對責(zé)罰似乎完全不怕,顧九思才罰了一個人,只要他不在,便會有第二次發(fā)生。

他沒有辦法,只能跟著耗在河堤上,早上天沒亮就要起來,等到深夜了才回來。

他整個人迅速消瘦下去,柳玉茹一面督促著倉庫的建立,一面關(guān)心著顧九思這邊的事兒。但她幾乎見不到顧九思,好幾次她去的時候,都看見顧九思在河堤上。他就穿一件粗布長衫,帶著一個斗笠,甚至還光著腳,手里拿著一根竹仗,在河堤上和監(jiān)工一起說話。δ.Ъiqiku.nēt

偶爾的時候,他甚至還會去搭把手,上百斤沙袋扛在身上,鼓舞著所有人一起干。

每次他下去干活兒,大家都會很激動,鼓足了干勁做事兒,于是最初河堤上的人都叫顧九思“顧大人”“顧尚書”,后來有一些年輕人就大著膽子,叫上“顧九哥”。

所有人見著他,都永遠(yuǎn)精力旺盛,如朝陽升在當(dāng)空,永遠(yuǎn)絢爛。

然而柳玉茹卻是清楚知道,他每天晚上回家,有時候只是等一等她洗臉的功夫,就趴在床上睡了。每天晚上他洗澡,都是迷糊著的。等上了床來,往床上一倒,就昏昏睡過去。

她會在夜里端望他的眉眼,她覺得也很是奇怪。

顧九思的眉目長得越發(fā)硬挺,失了幾分精致,多了幾分刀刻一般的硬朗,她卻覺得,無論怎么看,他都十分英俊。

她趴在他胸口,聽他的心跳聲,她就覺得世界特別安穩(wěn)。

她覺得她像一只安雀,他如撐天大樹,他為她撐起一片天地,讓她安然入睡。

這是少年顧九思不能給予的安全感,她在心跳聲中,感覺這個男人真正作為男人的沉穩(wěn)。

她這么靜靜趴著,顧九思迷迷糊糊醒過來。他抬手放在她的背上,低喃道:“玉茹,對不起?!?

“嗯?”

柳玉茹有些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說對不起,然后她就聽他道:“沒時間陪你,讓你擔(dān)心了?!?

“沒事?!绷袢阈ζ饋恚肓讼?,還是道,“不過,你也不能這么一直熬著,總得適當(dāng)放一放?!?

“不能放啊?!?

顧九思嘆息出聲:“那天有個老伯和我說,多虧我在,才讓他們有幾天好日子。我一走,他們背對著我不知道又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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