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笔Y丞往后院那邊看了一眼,在顧飛手上抓了抓。
“跟老徐聊完了告訴我一聲,我們?nèi)コ哉旮狻!鳖欙w說。
“吃不下了,沒胃口?!笔Y丞說。
“那你看著我吃,”顧飛說,“我有胃口。”
“靠。”蔣丞笑了。
老徐在后院跟顧飛媽媽聊了十多分鐘,然后回到了店里。
“徐老師拿箱牛奶回去吧,”顧飛媽媽拎了箱牛奶,“辛苦了?!?
“不用不用不用……”老徐一通擺手,“這是應該做的,是我的工作范圍,不用這么客氣,家長能配合我的工作我就很高興了?!?
“配合的,我一定配合,”顧飛媽媽一邊說一邊繼續(xù)想把牛奶往老徐手里塞,“徐老師您……”
“媽,”顧飛站起來攔了一下,“明天我拿徐老師家去。”
“那行那行。”顧飛媽媽點點頭。
“真不用,真不用,”老徐一邊往外走一邊沖蔣丞招了招手,“蔣丞,來來,我們出去坐坐。”
蔣丞站了起來,看了顧飛一眼,顧飛沖他笑了笑,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蔣丞點點頭,轉(zhuǎn)身跟著老徐走了出去。
老徐在前頭走著,他跟在后邊兒,沒有加快步子跟上去。
雖然就像顧飛說的,就算是說李保國的事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無非就是他不肯回去那點兒事,但本來一上午挺好的心情卻還是被破壞干凈了。
要不是最后顧飛的那個笑容,他現(xiàn)在真是想扭頭悄沒聲兒把老徐給甩掉。
“我們?nèi)デ懊婧群炔?。”老徐回頭說了一句。
“喝茶?”蔣丞挺吃驚,就這條街,他來的次數(shù)實在不算少了,每次雖然也沒怎么細看,畢竟都是些灰頭土臉的小店面,但基本上也能確定不會有茶室這么悠閑的地方。
“不愛喝茶?。俊崩闲煨α诵?,“也是,年輕人嘛,顧飛第一次帶我來這兒喝茶的時候我還挺意外的,這小子還喝茶呢?!?
“啊?!笔Y丞又吃驚了一下。
他只知道顧飛喝水愛放檸檬,但完全不知道顧飛還喝茶。
他突然有點兒不怎么爽。
老徐都知道的事兒,他居然不知道!
老徐知道,那不是好鳥還有李炎是不是知道,丁竹心是不是知道,王旭是不是知道……
蔣丞小聲嘖了一聲。
嘖嘖。
這個喝茶的地方,是一家灰頭土臉的茶葉店,蔣丞路過不止一次,愣是沒注意過。
其實也并不是專門的茶室,統(tǒng)共就一張小茶桌靠在窗邊,就是賣茶葉,你想喝茶,就買了泡就行。
老徐要了壺綠茶,他倆坐下了,蔣丞沉默著,有點兒走神,老徐給他倒了杯茶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謝謝徐總?!?
“這次期中考試你考得滿意嗎?”老徐問。
“就那樣吧。”蔣丞說。
“按四中的水平來說,已經(jīng)非常好了,”老徐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自己的包,“但是我看了一下,除掉滿分的那三科,別的科被扣了不少分,里面不算你的字太丑被扣的卷面分……”
“就是跟我說這個嗎?”蔣丞說,“期末考就這題目我能再拉第二名一百分以上。”
“你這小子,”老徐笑了,從包里扯出了一個文件夾放到了他面前,“這個是我托朋友從你們原來那邊要來的卷子,不過附中我不認識人,找的是三中的卷子,都是重點難度應該差不多……”
蔣丞愣住了。
“你有時間可以自己看個時間做一下,”老徐說,“做完了我找老師幫你判判卷子,你看怎么樣?”
蔣丞怎么也沒想到老徐會做到這一步,他低打開了文件夾,里面的確是一大撂的各科的卷子。
“徐總你……”他盯著卷子,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應該的應該的,”老徐說,“我在四中這么多年了,第一次碰到你這么好的苗子,當然是要盡力的?!?
“謝謝?!笔Y丞把文件夾扣好。
“還有一個事兒我想說的啊,你估計也猜到了,”老徐說,“你這個家庭的情況呢,我知道你不愿意說,我也不多問,但是就是怕你會影響學習,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
“李保國找你說什么了?”蔣丞抬眼看著老徐。
“也沒說什么,就是說你不回家了,”老徐嘆了口氣,“還說他病了……蔣丞啊,你不回家我也能理解,但是還是希望你能跟他談談,要不……”
“我知道了。”蔣丞說。
老徐沒再說下去,又嘆了口氣:“真是想像不出李保國還能有這樣的兒子。”
蔣丞看了他一眼。
“李輝,他大兒子,”老徐說著擺了擺手,“以前也是我學生,哎,簡直不成器,不成器。”
蔣丞笑了笑,雖然非常不愿意問,但還是開口問了一句:“他什么病?”
“肺的問題吧,他也說得含糊?!崩闲煺f。
“哦?!笔Y丞皺了皺眉,李保國每天煙酒不斷,從早咳到晚,要說肺出了問題,他真是一點兒都不奇怪。
但這個“肺的問題”,是什么?
老徐今天倒是沒像平時話那么多,說完這些,喝了兩杯茶,就讓蔣丞走了。ъiqiku.
“我喝完再走,”老徐說,“你先回去吧,你爸……李保國那邊,你還是溝通一下?!?
“嗯,”蔣丞站了起來,拿起文件夾,對著老徐鞠了個躬,“謝謝徐總?!?
“哎,”老徐大概是從來沒碰到過給他行此大禮的學生,趕緊站了起來,對著他也鞠了個躬,“回去吧回去吧。”
蔣丞轉(zhuǎn)身走出了茶室……不,茶葉店。
往顧飛家店慢慢走過去的時候,他拿出手機給顧飛打了個電話。
“完事兒了?”顧飛接了電話。
“嗯,”蔣丞說,“你那兒能走了嗎?”
“炸年糕?”顧飛問。
“必須的?!笔Y丞說。
“那你過來扶我吧?!鳖欙w說。
蔣丞過去從店里把顧瘸子扶了出來,然后用自行車把他帶到了炸年糕那兒,再扶進店里坐下。
“真享受,”顧飛笑了笑,“以前我骨個折什么的就自己躺床上挺著,沒人帶我出來吃東西。”
“那是因為你現(xiàn)在沒骨折好嗎,”蔣丞低頭正看著菜單準備再要點兒涼菜,掃了兩眼又猛地又抬起頭,“你骨折很多次么?”
“也沒多少次,”顧飛說,“三四次吧,都不嚴重,我就是說出來讓你心疼一下。”
“靠,”蔣丞瞪著他,幾秒鐘之后一只手突然按在了胸口上,另一只手撐著旁邊的墻,擰著眉,一臉痛苦地艱難說著,“好……好,好疼……我可,可能不……行了……”
“我……操,”顧飛先是被他嚇了一跳想要站起來,反應過來之后笑得茶杯都拿不住了,“您這演技才是真牛逼啊,我差點兒要打120了?!?
“我們學霸技能是比較多的,你不用自卑?!笔Y丞收了架式,繼續(xù)看著菜單,他是沒好意思告訴顧飛,就這套表情,他刷牙的時候?qū)χR子沒事兒就來一次,早就爐火純青了。
吃完年糕,肚子是真的撐了,帶著顧飛往出租屋過去的時候他一直邊騎邊揉著肚子。
到了樓下,顧飛下了車,等著他扶,他看了看四周,人影都沒一個,于是直接進了樓道:“你還有癮了啊?”
顧飛笑著跟了上來。
蔣丞剛把門打開,顧飛就從身后抱住了他,貼在他耳邊蹭了蹭:“我剛吃了炸年糕,就不親你了?!?
“啊,”蔣丞笑了,“我還吃了泡菜……”
“改成蹭蹭吧,”顧飛用腳勾了一下房門,把門關上了,推著他往臥室走,一邊走一邊在他肩窩里蹭著,“你身上都是炸年糕味兒?!?
“操,”蔣丞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快滾。”
“沒事兒,我還是挺能湊合的。”顧飛在他身上又摸了兩把。
蔣丞回身的時候被旁邊的床絆了一下,顧飛順勢往他身上壓過來,倆人砸在了床上。
“我靠,這床是木板的!”蔣丞用手在床上捶了一下,“你再用力點兒咱倆直接能砸地上去。”
顧飛笑了笑沒說話,低頭在頸側(cè)親了親,然后趴他身上把臉埋在他肩窩里不動了。
兩個人誰也沒再動,就這么靜止著。
顧飛能聽到蔣丞的呼吸聲,還能感覺到他脖子上輕輕跳動著的脈搏。
有些神奇的是,這個獨處的空間里,這種兩人緊緊相擁的狀態(tài)之下,他居然沒有想入非非。
只感覺很舒服,只想這么一直待著,發(fā)呆也行,睡著了也行。
“哎,”蔣丞的手伸到他衣服里,在他腰上搓了搓,“我發(fā)現(xiàn)你比看上去重多了?!?
“喘不上氣兒了嗎?”顧飛問。
“還能堅持一分鐘?!笔Y丞說。
顧飛笑了,翻了個身躺到了他旁邊。
“你一會兒抄作業(yè)嗎?”蔣丞側(cè)過臉看著他。
“嗯,”顧飛也側(cè)過臉,“你呢?”
“我要做套題,”蔣丞說,“老徐居然給我找了套卷子,原來我們那兒的,三中的卷子?!?
“……靠,”顧飛有些吃驚,“老徐也真是……”
“其實潘智給我找了卷子,我都做了,”蔣丞說,“但老徐這套,我還是得做做?!?
“嗯。”顧飛坐了起來。
“你幫我看著點兒時間,”蔣丞下了床,坐到了床邊的書桌前,“你坐……”
“你寫完卷子我再抄作業(yè),”顧飛靠到床頭看著他,“你寫吧?!?
“那你干嘛?”蔣丞伸手在他鼻尖上摸了一下。
“我監(jiān)考。”顧飛說。
蔣丞沒再說話,拿了一套卷子低頭開始看。
顧飛看了一眼時間,給蔣丞計了個時,然后偏頭靜靜地看著他。
蔣丞有個讓他非常佩服的技能,那就是一秒投入,就在低頭看卷子的那一秒鐘開始,他身邊的所有的東西就像是消失了。
這種狀態(tài),顧飛從來沒在身邊的人身上看到過,包括易靜。
蔣丞的確是特別的,跟誰都不一樣。
跟誰都不一樣。
顧飛閉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從手握成的圈里看著蔣丞的側(cè)臉。
在落筆的瞬間,包裹在他身上的那種不知不覺就吸引了目光的氣場里滿滿的全是驕傲,讓人驕傲的驕傲。.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