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撲到他身后去接易靜的時候,顧飛沒有拒絕,把易靜換到了王旭手里,就沖王旭現(xiàn)在這勁頭,絕對能比他跑到醫(yī)務(wù)室的速度要快一倍。
“易靜!易靜!易靜!”王旭一連串地喊著易靜的名字,都沒背著她,直接一個公主抱把易靜抱了起來,沖下樓去的速度顧飛沒負(fù)重都差點兒追不上。
一幫8班的人在老徐的帶領(lǐng)下都跟著沖到了醫(yī)務(wù)室,醫(yī)務(wù)室的醫(yī)生已經(jīng)接到了電話,但還是被這浩浩蕩蕩的一幫人給嚇了一跳。
把易靜放到床上之后就往外趕人:“都出去出去出去!安靜點兒!”
除了老徐和死賴著不肯出來的王旭,別的人都被趕了出來。
要說四中這些人,把高考當(dāng)回事兒的加一塊兒估計都湊不出一個班來,但高考帶來的壓力卻是每個人都感受得到的,今天這個班病一個,明天那個班又請假一個,現(xiàn)在直接考場上倒了一個。
站在醫(yī)務(wù)室門外的人全都擰著眉。
“有沒有磕著頭?”蔣丞在顧飛身后輕聲問了一句。
“磕著了,”顧飛轉(zhuǎn)過聲,“聲兒還挺大的,不過她倒地的時候椅子攔了一下,應(yīng)該不嚴(yán)重。”
“嗯,”蔣丞嘆了口氣,“我剛聽王旭喊的那動靜……嚇?biāo)牢伊?,我跑過來的時候差點兒扭腳?!抱靑qiku.
“應(yīng)該沒事兒的,壓力太大了沒休息好,”顧飛小聲說,“所以我一直跟你說不要超過兩點睡?!?
“我都準(zhǔn)時睡的,放心吧?!笔Y丞笑了笑。
易靜沒有什么大問題,休息太少,壓力太大,早上沒吃早點就來考試了,考試沒結(jié)束的時候估計就已經(jīng)不舒服了,一直撐著到了最后考完了放松下來才暈倒了。
但她也只在家休息了一天就又來上課了。
“所以說有時候人吧,比自己想像的要能扛,”蔣丞說,“易靜看著風(fēng)一吹就要倒了,也那么能撐。”
“我覺得吧,”顧飛皺著眉,“你最好別把自己熬到這一步?!?
“我不會,我身體底子在呢,”蔣丞舉了舉胳膊,“如此強壯?!?
顧飛笑了:“你這半年都沒鍛煉了,之前還能在床上練一下,現(xiàn)在這點兒運動量都取消了……”
“您說話的時候能不能注意點兒尺度?”蔣丞看了看四周,“大街上呢?!?
“我就隨便小聲抱怨一下,”顧飛放低聲音,“考完了有補償嗎?”
“啊,”蔣丞仰著頭笑了一會兒,“我一直琢磨著,考完了怎么不得戰(zhàn)他個八百回合啊,這個暑假就什么也不干了,就干你。”
“啊,理想這種事兒,還是應(yīng)該有的……”顧飛笑著說。
二模成績出來之前,班里復(fù)習(xí)的氣氛略微有種瘋狂復(fù)習(xí)考試過后的輕松,但維持的時間很短。
黑板上的時間從三位數(shù)變成了兩位數(shù),一天一變的,每一次變化都會讓人心潮翻涌。
有人緊張,快沒時間了,有人急迫,快他媽考完放假吧。
二模的成績出來之后,這種狀態(tài)也沒有太大改變,緊張的更緊張,急迫的更急迫了。
只有老徐大概把這些情緒都包攬了,一天天的喜怒哀樂急著。
蔣丞二模總分656,在難度比一模大幅提高的情況下,分也提高了,顧飛就感覺老徐每天看到蔣丞的時候眼神里都快開出花來了。
“三模來個700,老徐估計能直接從樓下蹦上三樓了,”顧飛說,“高考再來個省狀元,老徐能背著你上市中心那個廣場上跑二十圈?!?
“做夢呢,”蔣丞笑了半天,“你也太小看別家的那些學(xué)霸了?!?
“去年的文科狀元650多吧,我覺得也不是完全不能想像一下的?!鳖欙w往后靠在墻上,一下下晃著腿。
“別地兒還有上七百的文科狀元呢,我要沒到這兒,在附中讀到現(xiàn)在是不是能更好,沒法比這些,”蔣丞也往后一靠,跟他一塊兒晃著腿,“就像那天說的,我要選了理科是不是就能更好,根本不用去想,反正這些都沒發(fā)生,我一直就只看眼前?!?
“嗯,”顧飛笑笑,“大氣?!?
“不回頭,不東張西望,什么事兒都沒問題,邊走邊回頭容易摔,”蔣丞偏過頭,“最多抽空看看你?!?
“小點聲兒,”顧飛看了一眼前面,“周敬這一天天的,耳朵越來越靈敏了?!?
“叫我?”周敬迅速轉(zhuǎn)回了頭。
“吃糖嗎?”顧飛問。
“吃?。 敝芫从昧c著頭。
顧飛從兜里摸出了幾顆糖遞了過去,周敬非常愉快地接了過去。
等周敬轉(zhuǎn)回自己桌上繼續(xù)趴著之后,顧飛壓著聲音:“看到?jīng)]?!?
“看到了,”蔣丞一臉夸張的驚恐表情縮了縮,“嚇?biāo)牢伊??!?
顧飛看了他一眼,低頭開始樂。
“笑屁,”蔣丞拿過卷子準(zhǔn)備寫,想想也跟著樂了,“難道不是很可怕嗎?!?
顧飛沒說話,低頭繼續(xù)樂。
蔣丞也沒法再說話了,捏著卷子跟著一通樂。
“怎么了?”周敬再次回過頭,“什么事兒這么好笑。”
倆人都沒回答,沖著周敬樂得停不下來,蔣丞本來想控制一下,畢竟班上還有不少人在復(fù)習(xí),但一看到周敬滿面茫然,頓時笑得更厲害了。
這種高壓復(fù)習(xí)的日子里,哪怕是放棄了的人,也都在這種氣氛里被壓得沉默寡,平時連聊天的人都快沒了。
現(xiàn)在猛地聽到有人在狂笑,頓時就像是被戳到了開關(guān),從一個兩個,迅速往整個教室里漫延。
短短的十幾秒里,全班都開始莫名其妙地狂笑不止。
像是放松,也像是發(fā)泄,全班相當(dāng)有集體榮譽感地同步放聲狂笑,有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還有人一邊拍桌子蹬椅子的一邊笑。
講臺上坐著的老魯震驚得站起來舉著教鞭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指了,站了一小會兒他把教鞭放講臺上一放,跟著也笑了。筆趣庫
巡堂的教導(dǎo)主任跑過來的時候,老魯正靠在講臺邊兒上指著前排一個笑得吹出了鼻涕泡的笑得直不起腰。
“魯老師!”主任眼睛都瞪到太陽穴上去了,“這是怎么了?”
“你看他!”老魯一邊樂一邊走到主任跟前兒,指著那邊,“鼻涕泡!”
本來因為主任到來而有所收斂的笑聲,又因為老魯這句話,一下再次爆發(fā)。
“魯老師!”主任無奈地把老魯拽到了教室外面,“影響別的班復(fù)習(xí)了!你怎么能這么跟著瞎鬧!”
“哎,”老魯吸了口氣,終于控制住了自己,“行了行了,就是放松一下,放松一下,復(fù)習(xí)這么累,他們連天兒都不聊了,我都不習(xí)慣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主任看著他,壓著聲音,“現(xiàn)在放松完了沒?別班老師都出來了看了!”
“收吧收吧,”老魯進(jìn)了教室揮揮手,“我知道大家這陣兒累了,高完了我跟徐總請你們?nèi)コ源蟛?,想吃什么吃什么!現(xiàn)在都給我繼續(xù)!”
這次瘋狂笑過之后,班里的氣氛都突然有些不對了,就像是大家突然發(fā)現(xiàn),就還有一個多月,他們這些人就要各奔東西,這樣放肆瘋狂的笑,也許是高中時代的最后一次。
這種淡淡的憂傷的情緒,甚至沒有因為轉(zhuǎn)瞬之間就來了又轉(zhuǎn)瞬之間就過去了的三模而減淡。
三模果然是用來給大家樹立信心的,相比之前兩次??迹5碾y度還算可以接受,而這之后,對于四中的學(xué)生來說,學(xué)校基本不會再組織什么正式的考試,下次考試就是高考了。
“這次部分很吉利,也非常襯你,”顧飛說,“666,蔣丞選手這次的表現(xiàn)那是相當(dāng)6666666了!”
蔣丞笑著看著他沒說話。
“晚上稍微放松一下吧,”顧飛說,“我請你去吃烤肉,打車去,迅速塞,然后打車回,路口下車,散步二十分鐘,到家繼續(xù)復(fù)習(xí)?”
“真的嗎,”蔣丞都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亮了一下,這段時間其實他一點兒沒少吃,顧飛要不自己做,要不各種去店里打包,但烤肉對于他來說,永遠(yuǎn)有著無窮的吸引力,“五花,肥牛,五花,肥?!?
“真的,”顧飛點點頭,“不過要先說好,咱們得控制好量,我怕你吃太油了拉肚子?!?
蔣丞笑了起來:“不是,顧奶奶,您怎么這么能操心???”
“誰讓我孫子不省心呢?”顧飛說。
“滾!”蔣丞伸手在他腦門兒上彈了一下。
這個動作他做得很放肆,因為桌上堆滿了書,像一圈圍墻,他倆往桌上一趴,一塊兒往中間偏過頭的時候,這就是一個世界。
這個被書本包圍著的小小的世界,也只有現(xiàn)在才能體會了吧,蔣丞看著顧飛的鼻尖,伸手又摸了摸。.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