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拍著,但我覺得我可能吃了雞毛?!背滩┭馨欀颊f。
“去下面洗洗吧?”項西說。
“不急這一秒兩秒了,你想在林子里走走嗎?”程博衍說,“我反正已經(jīng)……這樣了……”
“好啊,”項西點頭,“老板說再上去點兒有個亭子,算是觀景臺吧,能看挺遠的,我還想上去拍幾張照片。”
“那上去,”程博衍說,“不走雞那邊兒吧。”
“不走,從旁邊穿過去就是去亭子的小路了,”項西說完又樂了,“我還第一次看你這么狼狽,你說你這么講衛(wèi)生的干嘛說要來農家樂啊?!?
“想帶你來玩玩唄,我其實還成,就主要是太突然……”程博衍摟了摟他的肩,然后又松開拍了拍他身上,再重新?lián)ё?,“狗舔雞撲的。”
要說不走雞那邊兒,也就是說說,在走出圍網(wǎng)之前誰也不知道雞在哪邊,這是人家的地盤,這里的每寸地都踩遍了,時不時還能看到樹干靠下的地方能看到蹭在上面的雞毛。
從小路邊的圍網(wǎng)里鉆出去的時候,程博衍實在有些不能理解:“為什么老板不給網(wǎng)子開個門?非得這么扯個口子?”
“裝個門多費事啊,”項西說,“估計要不是為了方便客人進來,這口子他都不用,直接兜地上一掀就進來了?!?
程博衍嘆了口氣,拍了拍衣服:“去亭子吧。”
這座土山不高,亭子建在靠近山頂?shù)囊粔K平地上,挺土的一個亭子,但是因為風大,吹得還挺干凈。
項西把包里的零食和水都拿了出來,放在亭子中間的石桌上,一屁股坐下,然后感慨了一句:“我?guī)Я诉@么多吃的???”
“要不就在這吃,吃完了咱們偷偷溜走,反正飯錢還沒給。”程博衍拿紙擦了擦椅子,坐下了。
“傻了吧,你車就停人家門口呢,”項西嘖嘖兩聲,“這進了雞毛的腦子智商就是不行。”
“別惡心我,”程博衍拿過一瓶水擰開喝了兩口,想想又小聲說,“你剛捉雞的時候叫我什么來著?”
“……爸爸,我不知道怎么就喊出來了,”項西抓抓頭,“喊完我連話都沒敢再說,不過好像老板沒注意到?”
“注意到也沒事兒,”程博衍走到他身邊,把他的頭發(fā)理了理,“又不是叫他爸爸?!?
“都是你,平時過嘴癮,”項西靠到他身上,把臉埋在他肚子上,摟著他的腰,“弄得我跟著叫順嘴了?!?
“我衣服臟?!背滩┭艹读顺兑路?。
“沒事兒,”項西埋在他肚皮上說,“我不嫌你?!?
“我嫌你,”程博衍推開他,捏著他下巴往上抬了抬,“蹭一臉雞毛我怎么親你?”
“現(xiàn)在要親嗎?”項西仰著臉,又伸手在臉上嘴上抹了抹,“親吧?!?
“你……”程博衍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笑著嘆了口氣,彎下腿模低頭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正想再往下壓緊時,亭子外面?zhèn)鱽硪宦暽雦吟。
倆人都愣住了。
聽聲音是個女人,正琢磨著是不是有人摔下去受傷了,緊跟著又聽到了一聲,比前一聲更清晰。
“什……”項西剛一開口,就被程博衍用手按住了嘴。
“有人。”程博衍輕聲說,轉身走到了亭子面山那邊的椅子旁。
建亭子的這個地方,其實就是在山邊辟出了一塊平地,一面是山,另一面是往下去的土坡,全是草和樹。
程博衍一條腿跪到椅子上,扒著椅背往外探出半個身子,往下看過去。
山坡上的草不算茂密,加上這個季節(jié),已經(jīng)有些草枯了,他這一眼就看到了在下面大概五六米距離的草叢里有兩個人。
“我操,”項西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趴了過來,一看到這情形,頓時壓著聲音說了一聲,“這是……野戰(zhàn)啊?”
程博衍沒說話,縮了回來,把項西也拽了回來,轉身迅速把石桌上的東西都收拾進了包里。
正想拉著項西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項西居然拿了相機又趴回了椅背上。
“你神經(jīng)病?”程博衍趕緊過去一把搶過相機,接著又伸手一兜,捂住了項西的眼睛,半摟半推地把他往亭子外面推過去。
“我看看……”項西轉頭,但程博衍手馬上又跟過去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嘆了口氣,“那我不拍了,我就看看?!?
“這有什么好看的?”程博衍壓低聲音說。
“沒看過實戰(zhàn)啊?!表椢餍χf聲說。
“你看這種實戰(zhàn)有什么意義。”程博衍抓過包,拉著他出了亭子,順著小路往回走。
走出去一段路了,項西才樂出了聲:“這真是太精彩了,居然不讓我看,這倆也是來玩的吧,我說怎么一直沒見人呢……哎你說那要是倆男的,你是不是就跟我一塊兒看了?。俊?
“你要想看,晚上咱倆辦事兒的時候我給你錄下來,你慢慢看?!背滩┭苷f。
“我就是看個熱鬧,”項西邊樂邊說,“你太正經(jīng)了,這要換了饅頭,我倆肯定得先看,看完了扔個石頭什么的……”
程博衍笑了笑沒說話,走了幾步,項西頓了頓:“你為什么說我看這種實戰(zhàn)沒有意義?”
“你又用不上?!背滩┭苷f。
“我怎……”項西瞪著他,愣了一會兒,“我……”
“那邊還有條路上面,”程博衍摟著他的肩,“我們從那邊上去吧,登高望個遠去?!?
“你別打岔!”項西說。
“你想說什么?”程博衍看著他笑了笑。
“我想說……我是說……”項西突然有點兒不好意思,感覺自己在耍流氓這方面跟程博衍一比簡直是一朵純潔的小花骨嘟。
“是說晚上想拿我實戰(zhàn)一下么,”程博衍說,勾了勾嘴角,“行啊,你想怎么著就怎么著,我都配合?!?
項西本來也就是想想,再一看程博衍笑得這樣,頓時就覺得沒了底氣:“我不知道我想干嘛?!?
“我知道我想干嘛就行?!背滩┭軠惖剿呎f了一句。
“老不要臉的玩意兒!”項西咬咬牙。
這山說是不高,但上山的路七拐八扭的,還都是土路,到山頂?shù)臅r候項西都有點兒喘了。
程博衍倒是很輕松,到了山頂迎著風把胳膊一張:“挺不錯的,看得還挺遠?!?
山的確不算高,但四周沒什么別的山頭,所以還是挺有登高望遠的感覺,遠遠能看到在陽光下閃著光的城市。
“能看到咱住那塊兒么?”項西舉著相機,從取景框里慢慢轉圈往四周看著。
“看不到,”程博衍說,又指了指左前方,“不過你看到那個樓了沒,最高的那個,帶個尖兒的。”
“嗯,那是你們醫(yī)院那邊那個什么大廈吧?”項西找好角度拍了一張。
“是的。”程博衍笑笑。
“那么高的樓,從這兒看也就一扎高,”項西說,“你有沒有一種感覺?!?
“什么感覺?”程博衍在旁邊找了塊石頭坐下,平時這種石頭,打死他都不會坐下去,今天感覺自己已經(jīng)被徹底打敗了。
“就,你這么看過去,這么大個城市,你能看到樓,看到街,看到窗戶,”項西還舉著相機,“看到樹,看到綠化帶,但你看不見人?!?
“嗯?!背滩┭軕艘宦?。
“你會想,那里有沒有人,那里有沒有人,那里呢?”項西說,“那么多人,都在哪里,在做什么,他們現(xiàn)在做什么,今天做什么,明天呢?以后呢?”
程博衍笑了笑:“有時候吧,會這么想,值班的時候晚上我有時候會站窗口往外看,有時候也會這么想?!?
“是吧,這種‘別人的世界’和‘別人的生活’,挺奇妙的?!表椢鞣畔孪鄼C,坐到他旁邊,摸了包豆腐干出來吃著。
“我們也是別人眼里的別人。”程博衍說。
“對啊,”項西邊吃邊往后躺到石頭上,“我在做什么,我今天,我明天,我以后,只是‘別人’太多了,就覺得‘我’非常小,一點點。”
“你在山頂,剛釣了魚,沒釣起來,捉雞也沒捉到,今天你郊游,明天要去云水泡茶,以后會跟另一個非常小的一點點的人在一起,但你做什么,他都會知道?!?
“你寫詩呢?!表椢鳑_著天嘿嘿地笑了起來。
“你先寫的,”程博衍猶豫了一下,也往后一仰,跟他并排躺下了,“我今天回去可能得洗一個小時澡。”
“咱晚飯是回城吃嗎?”項西問。
“嗯,”程博衍說,“晚上這兒估計不營業(yè)了,現(xiàn)在淡季,回去我給你做菜吧?!?
“那就回城吃,去茶餐廳吧,上回吃他家流沙包真好吃啊?!表椢髡f。
“中午吃了雞,晚上我們吃清淡點兒,去超市買點兒菜……”
“要不我做飯吧,我弄個……”
“茶餐廳的流沙包啊,我覺得不錯?!?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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