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馳跟被咬著了似的迅速抽出了手，瞪著孫問渠，這種雙重驚嚇讓他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這……孫哥是認識小方？”領(lǐng)隊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倆。

“我兒子?！睂O問渠往椅背上一靠，笑著說。

“什……”領(lǐng)隊大概沒聽懂，轉(zhuǎn)頭看著方馳。

方馳飛快地轉(zhuǎn)過頭看著車窗外，居然連自己接個向?qū)У幕顑憾级悴婚_孫問渠這個神經(jīng)?。?

神經(jīng)?。?

“逗，逗呢?！弊隈{駛座上的人樂得不行，一個勁兒笑著。

方馳聽他說話轉(zhuǎn)臉瞅了一眼，果然是馬亮，馬亮也正好回頭，跟他對上眼神之后笑得更厲害了，還沖他點了點頭：“大侄子，辛，辛苦了啊?！?

方馳有點兒無語，打開車門跳下了車，對領(lǐng)隊說了一句：“劉哥你下來跟我對一下路線?！?

領(lǐng)隊下了車，又回頭往車上瞅了瞅：“那個……”

“對路線！”方馳說。

“好好好好，對路線對路線?！鳖I(lǐng)隊笑著點點頭。

孫問渠這幫朋友的團，還算是不太費神的那種，都不是新手，當然，孫問渠應(yīng)該是除外的。

這幫人沒有太多麻煩的要求，只要求進山之前的路盡量挑能過車的，之前有些去的在山下就停車了，然后走路上山，在村子里吃了飯要去沿河徒步一會兒拍拍照片，得有船送。

“是有條路能過車吧？”領(lǐng)隊跟方馳又確認了一次。

“嗯，這陣沒下雨，能過，”方馳說，“就是要繞點兒路。”

“那成，”領(lǐng)隊點點頭，“除了那幾個女的，男的多少都有點兒經(jīng)驗，羅鵬那幾個算老手了?！?

“嗯?！狈今Y應(yīng)了一聲。

出發(fā)的時候劉領(lǐng)隊拉著方馳上了車，還是之前那輛，孫問渠開車，馬亮和領(lǐng)隊坐后座，他要帶路就只能坐副駕了。

剛一坐穩(wěn)，孫問渠看了他一眼又樂上了。

“至于嗎？”方馳很無奈，“耍我一回就這么開心？”

“沒錯，我就是這么容易滿足?！睂O問渠笑著發(fā)動了車子。

準備開車的時候，羅鵬跑了過來，上了他們這輛車。

“怎……怎么了？”馬亮問。

“我就不跟那幾個女的擠了，”羅鵬擺擺手，“這會兒團后座研究防曬霜呢?！?

“那你虧了，”孫問渠笑著說，“你去幫著抹啊?！?

“都有主的，再說我這么正經(jīng)的一個人?！绷_鵬嘖嘖了好幾聲。

出了城之后孫問渠的車就開得挺快的，方馳估計了一下時間，按這速度差不多三個小時就能到了，在村子里吃個農(nóng)家飯，然后就可以上山。

吃飯的時候他正好抽時間去看看爺爺，第二天出山可以不跟他們車走，在爺爺家住一晚，第二天坐班車回市里。

這個安排他沒跟老李說，坐班車他肯定趕不上前兩節(jié)課了。

老李估計又要拎他去辦公室，不過沒所謂了。

想到能見著爺爺奶奶，方馳閉著眼靠在椅背上嘿嘿樂了，沒留神笑出了聲。

他趕緊繃著臉往孫問渠那邊看了一眼，孫問渠目視前方開著車沒看他，但嘴角的笑容很明顯。

快中午的時候，車開到了村口，雖然這一兩年在搞旅游，但還并不規(guī)范，停車的地方也有限，就在村口空地上平整出一塊墊了點兒石渣，車開上去就能揚起一陣白灰。

不過這種沒開發(fā)好的狀態(tài)最受歡迎。

“這個村子，風景非常好，有不少老建筑，值得轉(zhuǎn)轉(zhuǎn)，”領(lǐng)隊跟大家交待著，“村子后面有條小河，還有竹林，一會兒就上那兒先玩玩，船租好了，可以順河下去兩公里，有個小瀑布可以玩玩，之后可以走回來或者坐船回來，下午進山，晚飯山里吃?！?

一幫人挺興奮，村口的那棵古樹和旁邊的井就看了半天，然后一塊兒跟著領(lǐng)隊進了村子。

方馳悶頭走在隊伍前頭，孫問渠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他旁邊，問了一句：“你在這兒長大的？”

方馳看了他一眼：“嗯?！?

“現(xiàn)在這兒還有親戚嗎？”孫問渠邊問邊東張西望的，進村這條路修過，房子也都是新蓋的，但旁邊交錯的小路能看出有些年頭，也能看到不少舊房子，挺有意境。

“我爺爺奶奶我姑都在，”方馳說，過了一會兒又皺著眉，“你怎么不說這些是你朋友，你還是跟他們一塊兒出來啊?！?

“我那天問你在哪個俱樂部訓練來著，”孫問渠笑了，“你要說了，我就說，你不肯說，那我也只好打住啊?！?

“我……”方馳張了張嘴話都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了，只好不再說話。

村里靠河邊有兩家農(nóng)家樂，已經(jīng)有人坐在河邊的回廊上邊吃邊看著風景了，看樣子都是帶著孩子來玩的。

他們這二十多個人一到，立馬把剩下的桌子全占了，領(lǐng)隊事先已經(jīng)打過電話，這會兒老板就開始準備著了。

魚，土雞，土鴨，羅鵬都跟著去挑的。

方馳也去了趟廚房，老板一回頭瞅見他就笑了：“小馳，這是順便回來看你爺爺吧？”

“嗯，”方馳笑了笑，從鍋里拿了一小條蒸好的香腸咬了一口，“好吃?！?

“你爺爺剛回屋，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了，”老板又拿了一條臘肉給他，“這個好，這次做的不太咸。”

“我去看看他，您忙著?！狈今Y從廚房后門走了出去。

這里離爺爺家不遠了，五分鐘路程。

每一步都是熟悉的，熟悉的地面，熟悉的房子，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坐在屋門口聊天的老頭老太太，還有趴在墻根兒曬太陽的狗。

方馳走得挺歡快，走出去十來步就忍不住蹦了好幾下。

“還真是14歲啊，”身后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這歡蹦亂跳的。”

方馳嚇了一跳，回過頭吃驚地發(fā)現(xiàn)孫問渠居然跟在他后邊兒。

“你干嘛？”方馳瞪著他，“你們就在農(nóng)家樂那兒吃啊，吃完了休息一會兒就去坐船再……”

“我不吃那個，”孫問渠嘴角帶著笑走了過來，還伸了個懶腰，仰著臉深吸了一口氣，“空氣真不錯。”

“不是，那你要吃什么啊？”方馳簡直不知道這人該怎么處理了。

“去你爺爺家吃，”孫問渠很愉快地回答，“那才是真的農(nóng)家飯，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我吃……”方馳差點兒說出一句我吃|屎你吃不吃了。

因為著急看爺爺奶奶，方馳也懶得再跟他扯，扭頭大步往爺爺家走過去。

孫問渠跟在后頭不急不慢地說：“哎，不蹦了??？我就跟著吃個飯，又不干嘛，至于郁悶得都不會蹦了么？”

方馳沒說話，也沒回頭，邊走邊又蹦了兩下。

孫問渠樂了半天。

離爺爺家還有快一百米，方馳就聽到了狗叫聲，接著就看小路那邊跟刮風似地卷過來了一條大黃狗。

這是家里的狗，土狗跟蘇牧的串兒，爺爺管它叫小子，其實是條母狗，養(yǎng)了快十年了。

方馳彎腰拍了拍手，小子奔得更歡了，感覺舌頭都快追不上腦袋了。

“我靠，”孫問渠喊了一聲，“這么大的狗！你家的??！”

“嗯，”方馳回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本來很輕快跟在他身后的孫問渠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貼到了墻根兒邊上，他頓時有種無法說的快感，笑容剎都剎不住，“你怕狗??？”

“也不是，”孫問渠皺著眉一臉擔心，“我是怕……大狗?！?

孫問渠靠著墻，看著狗裹著風跑到了方馳跟前兒，搖頭擺尾地往他身上又撞又蹭的，發(fā)出興奮地吱吱聲，立著的耳朵都夾到了腦袋后頭。

“小子乖，”方馳蹲下?lián)е纺X袋狠狠地搓了一通，“想我了吧？”

“小馳??？小馳??！”前面一個院子出來了一個胖老太太，嗓門兒很高地喊著，“哎你個小王八蛋怎么回來了?。　?

“奶奶！”方馳抬頭應(yīng)了一聲，聲音里全是喜悅，又一手拍拍狗腦袋一手指了指孫問渠，“小子，看著他，這是你……孫叔叔?！?

“少占我便宜！”孫問渠說。

方馳沒理他，拔腿就往院子那邊跑了過去。

孫問渠留在原地跟這條名字似乎叫小子的大黃狗默默對視著。

這狗見了方馳興奮都快尿了，這會兒居然沒有跟著方馳一路飛奔而去，而是一屁股坐在了他面前。

“我說，”孫問渠往旁邊挪了一步，狗也跟著挪了挪，他只得停下了，“你什么意思？不，他什么意思？”

狗搖了搖尾巴，似乎沒有咬他的想法，但也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

孫問渠只得繼續(xù)靠著墻，試著又往院子那邊邁了一步。

狗又跟著移了一點兒。

孫問渠停下，看狗不動了，他又邁了一步。

這回狗站了起來，走到了他腿邊。

“你干什么！”孫問渠嚇得夠嗆，這狗站著腦袋都到他大腿了。

狗挨著他的腿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