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時候也這樣吧?”孫問渠看著那些小孩兒。
“差不多,”方馳吸吸鼻子,“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上山,我爺下雪也帶我上山,看雪景?!?
“好看么?”孫問渠轉(zhuǎn)頭看了看遠(yuǎn)處的山。
“不好看,摔個半死?!狈今Y說。
今天的班車不是平時的那趟,而是得順著村口的小路往岔路上再走一陣兒,坐別的鎮(zhèn)子過路的車。
方馳覺得路挺遠(yuǎn)的,但沒聊幾句,卻又已經(jīng)到地方了。
“完了?!睂O問渠突然抬手捂著自己的脖子。
“怎么了?”方馳愣了愣。
“圍巾沒戴,我說怎么跟光著似的呢,”孫問渠說,“回去拿來得及嗎?”
“來不及,”方馳嘆了口氣,扯下了自己的圍巾,往他脖子上一繞,“用我的吧,這是我奶奶自己手工鉤的,挺暖和的?!?
“嗯?!睂O問渠整了整圍巾。
在路邊沒站幾分鐘,班車就從路那邊開了過來。
方馳揚(yáng)了揚(yáng)手讓車停下,轉(zhuǎn)看著孫問渠想說什么,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可說的,于是只說了一句:“上車吧,到縣城是十塊錢,過年漲價了?!?
“嗯,”孫問渠笑笑,準(zhǔn)備上車的時候又一回手在方馳臉上彈了一下,“趕緊回去吧,齁冷的?!?
“還要去拜年。”方馳飛快地抬手在也他手背上彈了一下。
“哎,”孫問渠縮回手,搓了搓手背,“有沒有點(diǎn)兒數(shù)了?!?
“沒有,”方馳退了兩步,“快上車。”
車晃到縣城的時候,馬亮兩口子的車就停在縣城汽車站外面,孫問渠一下車就看到了。
“帥哥,是去,去那個……什,什么哎算了,帥哥要,要車……”馬亮過來就說,半天沒說利索被胡媛媛打斷了。
“大哥是要去哪兒啊?要包車嗎,看能不能順道捎你一段兒,比那些拉客的車便宜呢?!焙骆乱贿B串地說了出來。
馬亮沖她豎了豎拇指。
“你倆是不是已經(jīng)拉了一趟客了?!睂O問渠樂了。
“想拉呢,不是要等你么,”胡媛媛一拍小面包,“這車往這兒一停,半小時十幾個人問,你簡直耽誤我們生意reads;?!?
縣城比鎮(zhèn)上要熱鬧得多,雖然已經(jīng)過了午飯的點(diǎn)兒,但還是輕松就找到了個看起來不錯的飯店。
“還以為你在這兒過年能長胖點(diǎn)兒呢,”胡媛媛一邊在手機(jī)上飛快地按著一邊瞅了瞅?qū)O問渠,“結(jié)果還這樣啊,這消瘦中帶著疲憊的臉迎風(fēng)帥出八里地了都,昨兒晚上又沒睡吧?!?
“嗯?!睂O問渠笑了半天。
“那活兒又不急,別太拼了,長胖點(diǎn)兒吧,過年吃這么好也沒胖?!焙骆聡@了口氣。
“過一陣兒估,估計(jì)才能看出效,果來,催肥有周,周期。”馬亮說。
“你看著像是周期到了?!睂O問渠摸摸馬亮的肚子。
“是,到了,九個半月了,”胡媛媛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在月嫂也不好請,我這兒正愁著呢?!?
胡媛媛點(diǎn)了幾個菜,又要了瓶酒,就繼續(xù)低頭弄手機(jī)了:“你們聊著,酒放心喝一會我開車,我這碰上個理解能力有問題的客戶,我倆說二十分鐘了還沒搭上頻道呢?!?
孫問渠往她碗里舀了點(diǎn)兒老鴨湯。。
“我以為你得帶,帶著你兒,子,一塊兒來呢。”馬亮拿著酒瓶子給他倒酒。
“他跟家里人走親戚,”孫問渠笑笑,“你還挺操心?!?
“隨便操,操操,”馬亮說,“主要是你不,不省,心?!?
“這陣兒有沒有什么情況?”孫問渠問。
“沒有,”馬亮拿起杯子往他杯子上磕了磕,“孫遙來找,找我一趟,問你在,在哪兒,我說睡,睡下水,道呢?!?
孫問渠笑著喝了口酒:“真夠朋友,她沒罵你啊。”
“沒,她多有風(fēng),風(fēng)度,從來不罵,人,就是訓(xùn),訓(xùn)話,”馬亮說,“給我訓(xùn)睡,睡著了,就走了。”
“你膽兒現(xiàn)在也是肥了,”孫問渠笑了好半天,“你這么不給她面子,等到她給我爸掌舵那天,肯定第一個拿你小破工作室開刀,擠不死你?!?
“不怕,”馬亮一指他,“有,有你?!?
孫問渠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你要肯跟,跟我,一塊兒,”馬亮吃了口菜,“別說孫,孫遙,老爺子我也不,不怵?!?
“我就答應(yīng)幫你這套壺。”孫問渠提醒他。
“那你就睡,睡下水道,去吧?!瘪R亮說。
孫問渠笑了,捏著嗓子說了一聲:“討厭?!?
“別,別這樣,”馬亮摸摸他的手,“我媳,媳婦兒在呢?!?
孫問渠嗆了一下,轉(zhuǎn)頭邊樂邊咳了半天。
“你不用跟他這么溫和,”胡媛媛對馬亮說,“這種軟硬不吃的人你就晾著他,等他混不下去了或者咱倆混不下去了,他就來了reads;?!?
“我軟硬不吃么?”孫問渠笑了。
“你就吃你自己想吃的唄,”胡媛媛給他夾了塊排骨,“吃飯,大過年的別老讓亮子帶著你說這些沒勁的?!?
跟馬亮兩口子在一塊兒混著的時候,孫問渠還是很輕松的,哪怕前途一片混沌。
反正一直也沒看清過。
跟方馳待著也很放松,但跟這種輕松不太一樣。
馬亮知道他的所有,也很了解他的想法,讓他覺得自在,不累心,而并不了解他的方馳或者說并不了解他的方馳在他旁邊時,他會覺得挺踏實(shí),睡覺都能睡得比平時沉一些。
這種感覺想想也挺好的。
只是方馳身上開始有些變化,他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還是不好。
這頓午飯本來就吃得晚,再吃著飯聊著天,感覺還沒怎么著,天已經(jīng)擦黑了,馬亮看了一眼手機(jī):“我靠,直接能接,接上晚飯,了?!?
“那就直接再點(diǎn)一桌晚飯唄。”胡媛媛說。
“別啊,換個地兒,”孫問渠笑笑,“換換口味?!?
“成?!瘪R亮把賬結(jié)了,站了起來。
胡媛媛想吃烤肉,三個人開著車在街上沒有目標(biāo)地轉(zhuǎn)悠著,感覺轉(zhuǎn)了半個縣城了也沒找著烤肉店。
“哎你怎么不開那輛,”孫問渠縮在后座上,“這破車也沒個空調(diào),凍死了?!?
“給,給他一個?!瘪R亮坐在副駕,從胡媛媛腿上拿了一個暖寶寶回手遞了了他。
“這么小?!睂O問渠拿過來在臉上耳朵上貼了一會兒。
暖寶寶的溫度還成,貼在耳朵上時,有點(diǎn)兒方馳的手捂著的錯覺。
“要不你給大侄子打個電話問問吧,”胡媛媛偏了偏頭,“不是本地人么,應(yīng)該知道吧?!?
“嗯?!睂O問渠拿出了手機(jī)。
“他就等這,這句呢?!瘪R亮說。
“那繼續(xù)轉(zhuǎn)?!睂O問渠把手機(jī)又放回了兜里。
馬亮樂了,正笑呢,孫問渠的手機(jī)在兜里響了。
孫問渠摸出手機(jī)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親兒子。
“喂?”他接起電話。
“在吃飯了嗎?”方馳說話有些含糊,像是嘴里吃著東西。
“沒呢,沒找著地兒,”孫問渠看了看窗外,“你回了?”
“嗯,剛回。”方馳說。
“吃飯了?”孫問渠又問。
“沒,”方馳吧唧了一下嘴,“巧克力花生糊reads;?!?
“……你什么意思?!睂O問渠說。
“饞你?!狈今Y笑了。
“你牛逼了是吧。”孫問渠嘖了一聲。
“爺爺炒了芝麻,明天給你弄點(diǎn)兒芝麻糊吧,巧克力胖人?!狈今Y說。
“那你還吃?”孫問渠說。
“我這樣一條野狗的運(yùn)動量不是你一條蛇能比的,”方馳說,“我一直以為你到冬天了會冬眠呢?!?
孫問渠樂了:“野狗,我跟你打聽個事兒。”
“說?!狈今Y聽聲音又喝了一口巧克力,呼嚕呼嚕地弄出很大聲音。
“你們縣城哪兒有烤肉?”孫問渠看著窗外,“我連大盤雞都看見了,就是沒烤肉?!?
“汽車站那兒就有,”方馳說,“金什么什么還是韓什么什么的烤肉城?!?
“汽車站,你們等我那兒就是汽車站吧?”孫問渠跟胡媛媛說。
“是,”馬亮一拍腿,“這通繞的。”
“知道路吧?”方馳問。
“嗯,你亮子叔叔是人腦導(dǎo)航?!睂O問渠笑笑。
“那……”方馳頓了頓,“你去吃飯吧?!?
“沒到地方呢?!睂O問渠抱著暖寶寶。
“哦,”方馳應(yīng)了一聲,那邊傳來了奶奶的聲音,“我吃飯了?!?
“去吃吧?!睂O問渠說。
“你……你跟馬亮……子叔叔,明天什么時候回?”方馳問,“奶奶剛說你們中午回來吃飯?”
“嗯,你馬亮子叔叔特別想吃你爺爺做的菜,我跟他宣傳好幾回了?!睂O問渠笑著說。
“那……”方馳頓了頓,“那……”
“嗯?”孫問渠抬眼看到馬亮轉(zhuǎn)過了頭,正看著他。
“認(rèn)識路嗎?要不要我去接?!狈今Y說。
“認(rèn)識啊,”孫問渠一聽就樂了,“就那幾步路還能不認(rèn)識???”
“哦?!狈今Y沒再說話。
“那你接我們吧,快到了我給你電話?!睂O問渠說。
“好,”方馳笑笑,“那我去吃飯了?!?
“嗯,”孫問渠掛掉電話,看著馬亮,“想說什么?”
“人高,高考呢要?!瘪R亮說。
“我知道,”孫問渠把手機(jī)放回兜里,“初六他就回學(xué)校了?!?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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