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夏以桐正在痛苦地給自己刮骨療毒。|明知道送出去的禮物別人有處置的權(quán)力,況且還不是故意丟棄的;明知道自己不過是愛之深恨之切;明知道陸飲冰不可能懂那個瓶子對她的意義這樣做也無可厚非……有那么多的明知道,可她就是沒辦法告訴自己沒關(guān)系。
——這個可以送我嗎?我開玩笑的,不用放在心上。
——這個送你。
——謝謝你的禮物,晚安。
——這個瓶子我本來是放在床頭柜上的,有一天晚上睡覺前拿在手里看,可能是睡著了,掉下來自己滾到柜子底下的,我不是故意弄丟的。
有一天?哪一天?這么多天也沒想起來么?還是根本就不記得是哪一天了。
那天充滿喜愛的眼神,和自己小心翼翼捧上去的心現(xiàn)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荒謬的笑話。夏以桐苦笑,她可以接受漫長的沒有回應(yīng)的追逐過程,沒有哪條法律規(guī)定陸飲冰必須回應(yīng)她的感情。但她不能接受她從自己手里要過去的心,又隨意丟擲一旁。
她以為她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即便不算深交,更談不上知己,那只是她以為罷了,今天過后,她當重新審視她和陸飲冰的關(guān)系。
什么她是不是喜歡你,這種自作多情的妄想還是不要再出現(xiàn)了。
她臉色驀然一變,不可抑制地步入另一個極端,仿佛冥冥中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將她往深淵里拽。
——謝謝,啊啊啊??!你是陸、陸、陸……我我我、我很喜歡您,這是我給您做的禮物,沒壞,送給你。
——也謝謝你,我很喜歡。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桐,夏天的夏,桐樹的桐。
——好,我記住了,期待下次和你見面。
很多年前那個潮濕夏天帶著光芒猶如救世主的陸飲冰是不是一轉(zhuǎn)頭也嫌惡地將她的手工模型扔進了垃圾桶,她這么多年的堅持是不是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自以為是的誤解。
那年尚顯青澀的陸飲冰和今天舉手投足都是成熟女人魅力的陸飲冰重疊在一起,站在光的最遠處,朝她露出一張嘲諷的臉。
她們在說:“是,你的堅持就是毫無意義?!?
夢碎裂的聲音如此清脆。
夏以桐痛苦地攥緊了雙拳,眼底滿是壓抑的悲情,陡然間迷失了方向的帶著傷的兔子,幾乎是茫然無措地望一眼頭頂?shù)奶旎ò?,眼睛一紅,猝然掉下淚來。
“夏老師?!?
“夏老師?!?
“夏老師……”
或近或遠的呼喚讓她在深淵前回了一下頭,又是一句高分貝的“夏老師!”將她徹底喚醒了過來。
夏以桐正視面前的鏡子,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淚流滿面。
鏡子后面映出一張張焦急的臉,有她的化妝師的,還有方茴的,那句聲音特別高的“夏老師”就是方茴喊的。光線一瞬間涌入黑暗的眼睛,夏以桐不由得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看見桌上陳列的瓶瓶罐罐,很輕地說一聲:“入戲了,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繼續(xù)吧。”
夏以桐的化妝師是自帶團隊,首席叫l(wèi)eo,本名李歐,名字起得相當隨便。他和夏以桐關(guān)系不錯,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夏以桐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對勁。他邊給夏以桐拍粉底邊道:“小夏老師,這里太悶了,我能不能講個笑話?”
“嗯。”
夏以桐同意了,leo頓時驚喜地道:“那我就說了?!?
“說吧?!毕囊酝┞冻鲆粋€淺笑,從鏡子里看他。
leo:“從前,有一個太監(jiān)。”
夏以桐嘴角一僵,配合道:“下面呢?”
leo一本正經(jīng)道:“下面沒了啊?!?
夏以桐違心的笑:“哈……哈哈哈?!?
“我再給你講一個啊?!?
“好?!?
“爸爸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小明等車,人都笑話孩子長得難看,爸爸哭了。一賣香蕉的老大爺拍拍爸爸的肩膀說:‘大兄弟別哭了,拿只香蕉給猴子吃吧!真可憐,餓得都沒毛了?!眑eo聲情并茂。
“哈哈哈哈你能不能有點新意,”夏以桐忍不住笑道,“我小時候就聽過了。”
leo:“沒辦法年紀大了,總覺得還是當年,再說了,梗老犯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