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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各自站在原地沉默了三秒鐘,陸飲冰嘴唇微動,夏以桐有如神助地立刻把自己從門框上撕了下來:“我我我、好了?!?
陸飲冰轉(zhuǎn)回去,在前面先走了,夏以桐忙小碎步跟了上去。
敲門。
秦翰林:“請進(jìn)?!?
“秦導(dǎo)?!标戯嫳鶐е囊酝┻M(jìn)來了。
夏以桐神色平靜,目光卻隱晦而貪婪地看著前面的陸飲冰。
秦翰林隨意一抬頭,眼睛就沒挪開。面前那兩人一前一后,隔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疏離,卻有一絲難以喻的情意涌動在其中。
他幾乎要就地拍一下掌了,這就是他要的那種感覺。
多么像孤高清傲的六殿下,領(lǐng)著落入如此境地、明知絕無可能卻又忍不住心存希望的陳輕,偏偏與她幾步之遙的六殿下一無所覺。
他先前還擔(dān)心十五分鐘不夠夏以桐醞釀情緒的,沒想到還沒開始試鏡她已經(jīng)進(jìn)入狀態(tài)了。
秦翰林一句廢話也沒說,生怕那種感覺不見了。
荊秀滅了姑臧以后,重新建立大楚,登基為帝。誰都知道他在未央宮囚禁了一名特殊的犯人,那人曾經(jīng)是他父王的妃子,是他的謀士,抑或是他曾許諾要封其為后的人,但這些都不存在了,陳輕現(xiàn)在的身份只是犯人。她沒有受到任何虐待,宮人細(xì)心侍奉,唯獨一件事,荊秀從來沒來看過她。
陳輕受的皮外傷漸漸愈合,這年冬天又下起了大雪,門窗被風(fēng)聲搖得吱呀作響,宮人在屋內(nèi)四角燒起了火爐。
荊秀是這時候冒著風(fēng)雪來的。
“a!”
夏以桐不斷地搓著自己冰涼的手指,火爐燒得再暖的屋子也抵不住她身體內(nèi)透出來的寒氣,最近越發(fā)地畏冷,她實在坐不住了,站了起來,在屋子里不住地走動著。
她邊走動邊吩咐宮女,說話依然是素來的高貴:“給我拿件袍子來,要最厚的?!?
宮女應(yīng)聲往外走,門卻從外面被推開了,陸飲冰出現(xiàn)在門口,她的神情靜默,進(jìn)門前在門檻上先蹭了蹭靴子上不存在的雪和泥,身后沒帶一個侍衛(wèi)宮女,她回身關(guān)上門,一個人慢慢地走了過來。
隨著她緩緩走動,四周的景色仿佛變了,變成了一座富麗堂皇的溫暖的宮殿,四面都燃著熊熊的火爐,炭火燒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她解下領(lǐng)口的大氅,像常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族那樣隨手往旁邊一遞。
宮女如同潮水般退下去。
夏以桐神經(jīng)緊繃。
“我這些天都在處理政事,冷落你了,你不會怨我吧?”宮女退下以后,陸飲冰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她的表情立刻變得溫柔生動起來,快步上前,用自己的雙手包住了夏以桐的雙手,在她手心哈了一口氣,抬起頭關(guān)切地問道,“是不是很冷?”
夏以桐愣住了。
不是說好的背叛決裂嗎?這是怎么個意思?而且來影說的強(qiáng)大的氣場,她都沒有感覺到啊。
她靜了大約一秒鐘,搖頭輕輕地說:“不冷?!?
“不冷?”陸飲冰緩緩皺起眉頭,用一種忽然不認(rèn)識她了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可……你以前不是說你很怕冷嗎?”
夏以桐剛想說話:“我……”
然后她看見陸飲冰的眼圈毫無征兆地紅了,像個孩子一樣控訴道:“你又騙我?!?
她和很多人搭過戲,從來沒見到有人上一刻體貼溫存、下一刻眉頭緊鎖,緊接著立刻流露出徹骨的悲傷,這一切不過發(fā)生在三秒以內(nèi),感情轉(zhuǎn)圜卻絲毫不見突兀。
“我怎會騙你?”夏以桐不由自主地伸指摸上她漂亮的眼睛,從眼角細(xì)細(xì)地摸到她小巧的耳朵,聲音放得低低地,一如往昔在床榻間的低語:“我永遠(yuǎn)都不會騙你?!?
命都可以給你,怎么會舍得騙你。
我舍不得的。
陸飲冰享受著她親昵的碰觸,依賴地將下巴枕在了夏以桐的肩上,夏以桐睜大了眼睛,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緊接著抬手輕輕地?fù)肀ё×怂?,像是擁抱一片輕飄飄的鴻羽。
她幾乎忘了自己是在試鏡現(xiàn)場,鼻翼間都是陌生,卻仿佛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夢里的香氣。她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幾近貪婪地渴求著這個擁抱。
陸飲冰閉著眼,手垂在身側(cè),眼淚滲出眼角。
鏡頭外,秦翰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三次試鏡,每一次陸飲冰的表演其實都不一樣,她會根據(jù)搭檔給她呈現(xiàn)的不同的感覺來進(jìn)行演繹,不過后面的重頭戲大同小異,重點也在后半段。
“夠了?!标戯嫳鶎⒆约阂徊揭徊?,慢慢地抽離她的身邊,同時將臉上流露出來的悲傷和眷戀一點點地收回,到最后,居然緩緩展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夏以桐看著她的笑容,心口沒來由地一窒,下意識抓住了她的袖子。
“戲演得很逼真。”陸飲冰抬手拍了兩下掌,冷冷道,“但到此為止了,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
夏以桐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驚訝。
“陳輕?!标戯嫳嶂^問,“你是叫這個名字嗎?還是連名字也是騙我的?玉珠璣?”
夏以桐終于臉色一變。
“我是不是又猜對了?你以前那么聰明,現(xiàn)在怎么變傻了?”她嘲弄地撇了撇嘴角,“什么都是假的,嫁給我父王為妃是假的,替我出謀劃策是假的,對我……罷了罷了,這些事不提也罷,說來無用。哎,這殿里的酒放在哪里了?”
夏以桐默默地替她取來酒,放在爐子上溫著,問:“要我陪你喝嗎?”
“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陳輕?!?
“哪家的陳輕?”
“殿下的陳輕?!?
鏡頭里,陸飲冰動作一頓,眼底飛快地漫上一層水霧,酸楚得險些立刻落下淚來,同一時間她牙關(guān)立即緊緊咬住,用力得口腔里幾乎感覺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