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采用封閉式,大學宦厲滄均親率學衙一眾官員全程監(jiān)督,到了后期更是親自把控全局。
半個多月時光如白駒過隙,第一場秋雨裹挾著涼意傾盆而下。
府城衙署內(nèi),刑部左侍郎刁文俊手臂沉穩(wěn),落下最后一子。
“將軍!”
趙勛苦笑著認輸:“不下了,連著輸了三次。”
下的是象棋,這玩意兒早在戰(zhàn)國時期便已初現(xiàn)雛形,當時叫六博棋,歷經(jīng)歲月變遷、不斷演化,才逐漸趨近于現(xiàn)代的象棋模樣。
刁文俊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從京中一路跟隨而來的刑部屬官,見狀快步走進,手腳麻利地收拾起棋盤,又為二人沏上熱氣騰騰的香茗。
趙勛目光微微掃向倒退著出門的刑部官員,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感慨。
這位至今還叫不上名字的刑部主事,在京城之中,于六部,于刑部體系內(nèi),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從七品小官。
在京城官場,官員若不帶個“郎”字,確實是沒什么話語權,人微輕。
六部員外郎都算不得高官,郎中也只是勉強夠得上中層,唯有到了左右侍郎這個級別,才算是朝堂之上舉足輕重的重臣。
可就是這位從七品的主事,只要一離開刁文俊身邊,踏出了府衙,任何地方官員見了,都得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禮,客客氣氣地對待,這已然與品級關聯(lián)不大,只因為他是京官,是六部九寺的京官,身上仿佛就帶著一層無形的光環(huán)。
刁文俊抬眼望向屋外如注的大雨,開口問道:“快放榜了吧?”
“嗯,午時放榜,此刻各家、書院的學子們都已經(jīng)陸續(xù)入城了?!?
童子試昨日已圓滿收官,但考生們并未立刻離去,還需再次仔細核實所有人的信息,確保萬無一失,杜絕任何舞弊現(xiàn)象。
閱卷工作由各城學官負責推進,學衙大學官親自統(tǒng)籌主持。童子試畢竟不比府試、會試那般規(guī)模浩大、流程繁雜,一眾學衙官員加加班,不出意外一日一夜就能搞定,最終再由大學官與禮部派來的主事仔細審核、敲定結果即可。
起初,趙勛心里還有些隱隱擔憂,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反倒愈發(fā)淡定從容。白天靜下心來讀讀書,汲取知識養(yǎng)分;夜晚與陳玉嬌共度良宵,暢談人生理想;閑暇之余,就來找刁文俊下下棋,交流心得,日子過得充實又飛快。
說起刁文俊這位刑部左侍郎,著實是個妙人。原府城知府李忠一家子犯下的那些罪行,已然鐵證如山,定成鐵案,連同管家及一眾管事,全都被押解至京城受審。表面上看,刁文俊的差事已然完結,可無奈李忠身為知府,牽涉甚廣,方云師也跟著暴雷,他只得繼續(xù)坐鎮(zhèn)府城,等待朝廷商議妥當新任知府人選,并順利走馬上任后,方能離開。
身為刑部左侍郎,刁文俊這段時間卻干起了剿匪的活兒。
他帶領兵備府和部分折沖府的兵馬,四次出城剿匪,斬殺了多少山匪難以計數(shù),總之抓了上百號人,如今地牢早已人滿為患。
按刁文俊自己的說法,在京城待得太久,好些年都沒見過血腥場面了,好不容易有機會離京,自然要好好過把癮。
這話乍一聽,和個變態(tài)連環(huán)殺人魔似的,可實際上,百姓們對他滿是夸贊。
也正是因為刁文俊大力剿匪,趙勛才驚覺瓊南道的群山之中,山匪竟如此之多,簡直多如牛毛。
趙勛打心底里喜歡刁文俊,覺得他人品好,沒架子,踏實肯干,最關鍵的是性格豪爽,二人談得來,脾性相投。刁文俊同樣對趙勛青睞有加,實際上,他偏愛那些“不走尋常路”的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