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不知道的是——
>;太子并非是他失去的第一個兒子。
慶帝心中有千萬語要講,但李霖也是他的兒子,顯然不是好的傾述對象。
尊嚴不允許他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絮叨著向自己的兒子吐出心中苦楚。
李霖也不是李徹,安慰人不是他的強項。
一父一子就這么沉默著,將二十多年來的父子之情,都融入這份沉默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慶帝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應(yīng)該知道朕為何叫你回來,太子薨了,國不可一日無儲君......”
“兒不愿意!”李霖聲音決絕,“父皇,兒臣不愿意!”
“放肆!”慶帝怒目直視,“國之大事,豈容你感情用事?又哪里有你拒絕的份兒?!”
在慶帝注視下,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李霖的脊椎悄然爬升。
李霖心中雖怕,但仍強撐著開口道:
“您知道誰更應(yīng)該坐在那個位子上,兒臣也知道......除了他之外,其他兄弟坐在那個位子后會面臨什么。”
“兒臣不想當(dāng)太子,兒臣不想......成為大哥!”
聽到李霖連珠炮一樣的話,慶帝腦子‘嗡’的一下,看向李霖的眼神中有驚愕、有憤怒......還有一絲驚恐。
長久以來,他一直欺騙自己,深埋在心底的那個事實,被李霖這個最憨直的兒子一語挑破了。
慶帝錯愕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下意識看向李霖的眼睛。
這一看,他忽然覺得四子的眼睛有些陌生。
里面沒有其他皇子的隱忍和順服,取而代之的是其他的東西,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慶帝在李徹眼中也看過相同的眼神。
恍然過后,他輕聲開口道:“好啊,你和老六待在一起后,卻是越發(fā)大膽了?!?
“同樣的問題朕問過秦王、晉王,他二人皆是辭而不受,但眼中卻滿是惶恐?!?
慶帝緩緩站起身,看向面前孔武有力的燕王,思量著什么。
片刻后,他又說道:
“秦王怕了,他在來帝都之前便怕了,你可知他是怎么做的?”
未等李霖回答,慶帝便自顧自說道:
“他袖藏銅錘游蕩在秦國街頭,見商販便砸攤,遇書生則撕書。為擴建王府,強拆民宅百余間,將抗議者綁于柱上投石取樂?!?
聽聞此,李霖不由得瞠目結(jié)舌。
秦王比他狠啊,為了不當(dāng)這個太子,故意把自己搞成討狗嫌的樣子,名聲都不要了。
當(dāng)然,秦王本來的名聲也沒好到哪去。
只是之前的秦王僅在自己王府內(nèi)折騰,暴戾的一面也只有王府的人知道。
如今搞得人盡皆知,自然是沒法當(dāng)太子了。
“還有晉王,他更是決絕?!睉c帝冷笑一聲,“自從太子病重,朕封了東宮后,戶部那邊便三天兩頭有人舉報?!?
“參的都是他晉王和當(dāng)?shù)厣藤Z、世家勾結(jié),販運私鹽、私鐵,貪墨朝廷錢糧之事!”
“那些事情要是查實,莫說讓他當(dāng)太子了,他如今的親王爵位都保不??!”
若非慶帝在面前,李霖都想學(xué)著李徹的樣子,拍手給晉王喊一句‘六百六十六,鹽都不鹽了’。
晉王這一招更狠,為了自保把自己最大的把柄都交出去了,而且是送到了戶部那群摳門到極致的官員手上。
可想而知,戶部此刻已經(jīng)掀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聲討晉王的折子怕是一封接著一封,帝都的紙價都得上漲!
相比這兩位,老六給自己出的主意算什么?。亢喼本褪切嚎埔粯?!
慶帝似乎也看出了李霖的想法,問道:“那么,你又有什么招數(shù)?”
“不對!以你的腦子想不出這種損招,八成是老六給你出的主意!說說吧,朕聽著呢!”
李霖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的這點小心思瞞不過慶帝,不如從實招來。
“兒臣本準(zhǔn)備在朝堂之上找個不順眼的重臣,狠狠毆打他一頓......”
慶帝淺笑出聲:“沒錯,這是老六的手筆!”
“若是朕沒猜錯的話,三公位高權(quán)重,你應(yīng)該不敢下手。兩位丞相跟你和老六關(guān)系融洽,你應(yīng)該也下不去手?!?
“那只有剩下六部了啊......應(yīng)該就是禮部那個秦會之吧,去年你們就打過人家一次,也不差這一頓了?!?
李徹認命般閉上了眼睛。
這還怎么玩?底褲都讓人家看清楚了。
老六還笑自己不懂政治呢,和慶帝、晉王他們相比,老六那點政治頭腦也幼稚得像個孩子!
慶帝玩味地看向李霖,開口問道:“謀劃被朕戳破了,你又打算如何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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