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府,羅氏的臉色依舊難看,孫嬤嬤遣走了婢女,親自扶了她下了馬車,看她那副模樣,也知道必然是為了安平伯府的事,輕聲勸道:“夫人身子要緊,別為了那些事氣壞了身子。”
她想著羅大夫人那副樣子,也是嘆氣,卻還不得不勸著:“大夫人也是擔(dān)心夫人的,方才還吩咐婢好好伺候,不能怠慢了。”
羅氏冷笑一聲:“平白一句話就能賣個好,誰不愿意說呢??赡闱魄扑f的做的,哪一樣是替我考慮,只怕不是關(guān)心我的身子,是怕我若是有個好歹,他們娘兩沒有搖錢樹了吧?!?
當(dāng)年她阿爺羅子平在的時候,是安平伯府的世子,又領(lǐng)了差事在身,長房里何等風(fēng)光,可羅子平一場急病便沒了,羅大夫人又是個什么也不會的,遇事只會哭,兒子羅大郎又不成器,只能倚靠著羅氏幫襯了。
孫嬤嬤想起今日安平伯府的事,皺了皺眉:“可是老夫人等著人參吊命,咱們府里怕也沒有那樣的上好的人參了?!?
羅氏順著婢女點著的風(fēng)燈,一路向著府里走去,她抬頭看看天上沉沉的暮色,聲音也越發(fā)冷了下來:“不是沒有,只是敢不敢拿而已?!?
孫嬤嬤愣了愣,忽然想到了,臉色大變,手里都一個哆嗦,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夫人,那怕是動不得,若是被老夫人與大將軍知道了……”
羅氏冷哼一聲:“把那一對人參換了,添上對玉如意便是了,年年的賀禮送進(jìn)宮去,貴人們何曾當(dāng)回事。”
她一邊走著,一邊道:“將軍那邊不必說了,他素來不問這些。你讓鋪子上把另外那對參拿來,我送去松壽院?!?
孫嬤嬤咽了口口水:“夫人,那對是洋參,可不是高句麗的野山參,可沒有那樣的品相和藥性?!?
洋參與人參長得相似,藥性卻是大為不同。拿洋參換人參,只要遇上個懂行的立時就露餡了。
羅氏看也不看她:“都是一個模樣,她哪里瞧得出來,送過去了她也不過是留在小庫房里,待過些時日鋪子里再得了人參,我再教人換過來就是了?!?
孫嬤嬤猶豫著,想再勸一勸她,畢竟這件事實在太過冒險了。
可羅氏冷冷望著她:“還有別的法子嗎?若是老夫人這時候過世了,我與明月雖然不用戴孝,可也是沒法子進(jìn)宮,還有伯府的差事怕也要丟了去,難不成以后讓我養(yǎng)活那一大家子人?”
顧老夫人素來精打細(xì)算,若真想換了賀禮,那一對野山參只有送去松壽院。
孫嬤嬤思來想去,也的確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如此了。
才進(jìn)了春暉園,羅氏望著掌了燈的正堂,眼神熱切起來,扶著孫嬤嬤的手快步走著:“晚飯擺了沒有,去吩咐廚里添上道切鲙,再燙上一壺酒送上來,將軍平日最愛這幾樣?!?
只是她才進(jìn)了正堂,卻見堂中空蕩蕩的,沒有顧青的蹤影,不由地愣了愣。
“將軍還不曾回來?”她問著門外伺候著的柳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