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幕,不知是誰帶頭跪下,緊接著,眾人自發(fā)地俯首行禮。
“恭送先帝!”
聲浪如潮,在皇城上空久久回蕩。
昭陽在慕長歌肩頭深吸一口氣,感覺掌心被塞入一物。
他道,“這是你父親所有的記憶,我用秘法保存了下來?!?
昭陽握住玉簡,聽聞不遠(yuǎn)處的腳步聲,以及嘆息聲。
來人是神煌王朝的監(jiān)正齊天原。
“終究走到了這一步。”
齊天原望著昭烈的軀體,目光復(fù)雜,他看向昭陽,“先帝不是個(gè)合格的君主,但是位合格的父親,他從未對不起你。”
“監(jiān)正的意思是?”
昭陽不解問道。
齊天原不答,只是向著慕長歌恭敬行了一禮。
慕長歌的手,搭上昭陽的肩膀,“你要的答案,都在這枚玉簡里面?!?
玉簡亮起微光,一段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
七歲那年,春日的御花園。
小昭陽踮著腳摘花,聽到假山后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她好奇地繞過去,看見昭烈獨(dú)自坐在石凳上,手中捧著一枚破碎的玉佩,淚流滿面。
“父親?!?
她怯生生地喚道。
昭烈慌忙擦去眼淚,將她抱到膝蓋上,“陽兒怎么來了?”
“父親為什么哭呀?”
昭烈沉默良久,輕撫她的頭頂,“為父做了個(gè)很可怕的夢?!?
夢中,他看見自己變成一個(gè)陌生又可怕的人。
他縱容魔物禍朝綱,將神煌王朝拖入深淵,最終拯救王朝的,竟是他年幼的女兒。
“監(jiān)正大人說,夢都是相反的?!?
小昭陽歪著頭,一臉的天真無邪。
昭烈苦笑,“但愿如此。”
記憶畫面一轉(zhuǎn),是深夜的觀星臺(tái)。
昭烈與齊天原對坐,桌上擺著那枚破碎的玉佩。
“朕近日總做同一個(gè)夢?!?
昭烈聲音沙啞,“夢中朕會(huì)變成昏君,而陽兒則是希望?!?
齊天原眉頭微皺,掐指推算。
半晌后,皺了皺眉,“陛下,這未嘗不是天機(jī)示警?!?
“可有解法?”
老監(jiān)正沉默良久,“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卻也事在人為?!?
玉簡中的記憶繼續(xù)流轉(zhuǎn)。
十歲生辰那日,昭烈將九龍劍鄭重地交到她手中。
“陽兒,這是先帝佩劍,今日父親傳給你?!?
小昭陽不解,“可這是帝王之劍呀?”
昭烈蹲下身,與他平視,“因?yàn)殡薜年杻海瑢頃?huì)是個(gè)好君王,而且呀,會(huì)比父親強(qiáng)得多?!?
“那父親呢?”
“我?”
昭烈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會(huì)幫你掃清一切障礙,包括”
從那日起,昭烈徹底變了,前前后后地變了。
他不再勤政,終日流連酒色。
朝臣們搖頭嘆息,只有齊天原知道,每次醉酒后,昭烈都會(huì)在寢宮獨(dú)自痛哭到天明。
記憶最后,是幾日前的深夜。
昭烈獨(dú)自站在太廟,對著祖祠牌位跪下。
“不肖子孫昭烈,今日以魂立誓,愿以身飼魔,換陽兒登基之路暢通無阻,王朝氣運(yùn)匯聚一身?!?
他咬破手指,在玉佩上寫下血咒。
“此咒一成,魔氣入體,神智漸失,但朕不悔?!?
玉簡的光芒漸漸暗淡。
昭陽渾身顫抖,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終于明白,父親這些年所有的‘昏庸無道’,都是為了今日。
讓她能名正順地廢帝自立。
讓朝野上下心甘情愿擁戴新君。
讓史書記載的,是一位‘撥亂反正’的明君。
“為什么”
昭陽哽咽著跪倒在地,“為什么不告訴我!”
“因?yàn)檫@是先帝自己的決定,此前即便是我,也沒想到?!?
他長嘆一聲,從袖子取出一封泛黃的信箋,“這是先帝留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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