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丫鬟呈上來的玉盤中,擺放著兩柄玉珠釵,金色絲纏繞著白玉,垂下來流蘇細長繁瑣,初娮坐在銅鏡,不由朝著那玉珠釵多看了兩眼。
身后為她梳發(fā)的丫鬟輕笑:“放心吧小姐,待會兒定讓您帶上世子親手送來的玉珠釵?!?
她臉頰緋紅,抿唇鼓著軟翹小嘴:“就你多話!”
惹得她們頻頻歡笑。
暖春四月天,涼風微卷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氣,陰沉沉濕氣蔓延著,推開屋門鉆心寒冷,她身體本就弱,一身長尾鸞袍還不夠,丫鬟又將那冬厚的毛絨披風為她穿戴上,細繩系在胸前,小臉被風吹了片刻便開始泛紅。
收拾好去廟里的東西,便坐上王府外一早準備好的馬車啟程。
父親還在皇宮未回,她與世子婚事在商討,想必也更加繁忙,母親早逝,初娮早已學會替她上廟拜佛,總在無事之時待廟中求佛燒香,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些不安定。
掀開馬車窗簾,身后丫鬟趕緊將厚重的簾子放下:“小姐您身體弱,可莫再染上風寒?!?
“我身體沒這么嬌,就是想瞧瞧外面,看這天,明日似乎要有潮雨?!?
“那明日您可就不能去廟了。”
她不滿撅唇,丫鬟逗樂與她說笑:“您莫生氣,昨夜廚子特意問我小姐您口味,想必今日是要做您喜愛吃的糖糕?!?
“要真是就好了?!?
馬車一路顛簸到了廟下,去山上一段路要靠腿腳,登頂已是氣喘不足,滿頭熱汗,她從小體弱多病,嬌生屋內(nèi),不太愛出行,更別提今日冷天,還身著厚重的披風,白凈的臉蛋已是燒紅。
身旁的丫鬟攙扶著她進了廟中。
從廟出來已是未時,肚子餓得咕咕作響,她念叨著想吃糖糕,丫鬟趕忙道:“廚子定是在做了。”
“娮兒?!?
一道熟悉的聲音,她趕忙抬頭看去,見到廟外來人,頓然間欣喜笑起來,眼睛彎起淺淺的月牙,露出嬌可小牙來。
“世子?!鄙砼匝诀叩拖铝祟^。
她跨過門檻,朝他小跑過去。
褚瑜扶住她的身子。
“今日怎么會來?”
“想你便來看看,問過王府的人,便得知在這里。”他手指勾起在她盤發(fā)上的珠釵流蘇,一點點劃過指尖落下:“很好看?!?
她欣笑著捂住頭上珠釵:“世子的眼光也很不錯?!?
“嗯?”褚瑜唇角含著笑意,指尖溫柔劃過她小巧鼻尖:“我說過應該如何稱呼?”
初娮
手指擰了衣角,聲音低低軟軟:“褚瑜。”
“娮兒真乖?!?
她低頭,不愿被他看到羞紅的臉頰,褚瑜的手異常寬大,握住她的小手仿佛包裹在暖爐之中,渾身都熱了許多。
“我?guī)變喝コ蕴歉?,可好??
“那可太好!”
她興奮仰起頭,一不小心跌落進那雙暗沉似旋渦的眸中,淺淺笑意在眼角帶著光,淪陷剎那,他目光寵溺將人溺水窒息,修美手指撫摸上她光滑嫩頰。
身上帶著香薰之氣,清香味漸漸浸入了四肢百骸。
兩人相遇是一眼之差,也是兩情相悅。那日來廟的途中,在馬車掀開簾,不過在馬上的他對望了一眼,便被他清冷書卷氣深深吸引,可她也沒料到居然在申時,便來到王府中見她。
她才知曉,他原來是世子,開朝功臣褚文斌的唯一嫡子。
集市里的糖糕也是一等一好吃,酒樓里,他們坐席在二樓雅間,脫去重重披風,連帶著食欲都好了不少。
她專心致志咀嚼美味的糖糕,男人坐在她面前,撐著下顎,一手捏著翠玉茶盞不時送到唇邊,眼神始終停留在她身上,望著小鼠般埋頭貪食的樣子,嘴邊黯然勾笑。
“褚瑜?!彼浥绰曇艉爸?,小手沾滿油漬也為他遞上來一塊糖糕:“你不吃嗎?”
“我不喜甜食?!?
“這樣啊。”
“嗯,所以都是你的?!?
她喜笑顏開,哄起來與孩童并無差別。
一名帶刀侍衛(wèi)從樓梯跑了上來,穩(wěn)健步伐將樓梯哐哐作響,來到男人身邊,彎腰在耳側(cè)低吟片刻。
他臉色很兇煞,跟褚瑜的溫柔截然相反,初娮咀嚼速度也慢了下來,瞧著他們認真談話,也沒聽到究竟在說什么。
褚瑜點了頭:“等我回去再收拾?!?
“是?!?
那侍衛(wèi)瞧了一眼初娮,反倒把她給嚇得夠嗆,看到他眼角猙獰疤痕,臉色白了幾分。褚瑜瞪了他一眼:“下去?!?
“是!”
那人走后,她滿手油漬捏著糖糕往下滑,小心翼翼問:“褚瑜,是有事嗎,我吃飽了,可以走了?!?
“那倒不急?!彼[起眼角顯得有幾分看不透邪氣:“什么事都沒有娮兒重要。”
她暗舔著唇角,臉紅一塌糊涂,擔心他覺得她不喜這些話,也吭吭點頭。
“娮兒真是可愛啊?!边@次,他換了兩只手撐著下顎,望著她的進食,宛如在看一只可愛的小動物。
可他明明一身威嚴黑袍,高大身軀需要俯瞰著望她,卻露出這副模樣,初娮覺得他才可愛。
回到王府已是酉時,暗沉的天說黑便黑,父親已經(jīng)在正房等著了,她脫下披風才過去。
剛?cè)腴T檻便見到他神色凝重憂郁的抿著茶。
“父親?!?
“娮娮?!币姷剿?,放下了茶盞招呼她過來:“你可知,世子再過不久便要來提親了?”
她露出喜色:“那不好嗎?”
“倒不是這意思,只是今日我在宮中聽說了許多關(guān)于世子事情,他可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可親,我擔心你被他一時迷惑騙到了?!?
初娮認真回憶著,搖了搖頭。
“我倒是不覺得,世子對我很好,今日還帶我去酒樓吃了糖糕?!?
王明德憂心忡忡嘆了口氣,撫摸著她頭頂,心疼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只有這么個女兒,也是獨女,擔心她不樂意,又擔心嫁到世子身邊受欺負。
“父親,您不用擔心,在世子沒有提親之前,我會留心些?!?
他這才松口氣:“我的女兒太聽話了,也大概是我想多了?!?
她甜甜笑點頭,也覺得父親口中的話不太可能。
翌日,她想去打聽些關(guān)于褚瑜的事情,她對他算不上有了解,也只知道他很是溫柔,對人很好,兩人在集市時,他甚至也會投給路邊乞丐些銀兩。
可丫鬟回來,也只是毫無頭緒的搖頭。
“不知為什么,我詢問了好多小姐您在私塾時的教學先生們,他們總是避談,可看那模樣分明就知道些什么。”
“?。磕悄苤苯尤m里問問嗎?”
“不不。”丫鬟湊在她耳邊低說:“這些事情,只有在集市里那些父老口中聽出來的才真實,奴婢聽說,皇宮里面的事情才是藏水最深呢?!?
初娮若有所思點了頭,覺得有些道理。
初娮換了身衣物,帶著兩名丫鬟去熱鬧的酒樓里想打聽出來點秘密。
她信誓旦旦覺得不會,可還沒走到酒樓,就被街上路邊小攤給吸引了,香甜的焦香味深入鼻腔,饞的直流口水。
小販看她穿戴絕非普通人家,趕忙吆喝著糕點,掀開了竹蓋,一手還用扇子煽風點火把那香味撲的更加濃烈。
“小姐,您就買兩個吧,這剛出爐的絕對好吃!”那小販扇風的動作并不停歇。
初娮鄭重其事咽了唾液,丫鬟在一旁準備掏出銅錢來了,卻聽她問:“那我買你的糕點,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他趕忙點頭:“可以,可以啊!”
結(jié)果他側(cè)耳聽聞后,面露驚煞,結(jié)結(jié)巴巴拿著扇子揮舞:“使不得使不得,這事,我……我我?!?
“你要是不說,我就不買你的糕點了,別家的我看也很香?!?
說罷初娮便要走,那小販趕緊攔住她:“小姐!小姐我跟您說,我知道的也不多啊,但是昨夜我收攤時,聽到眼角有一個刀疤的男人,說今天要在后城街里聚集,有提起來世子,詳細的,我可沒聽清了?!?
后城街?
初娮趕忙拍了拍身邊丫鬟:“快,把他這一籠都買下來?!?
“哎呦,謝謝小姐!”他大笑著趕忙把竹籠拿走,初娮等不及了:“你們待會兒去后城街找我,我先過去。”
“欸小姐!等等我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