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航做一頓兩個人的早點非???,今天做的是焗飯,初一一邊刷牙一邊站他旁邊看著。
以前在家總覺得早點吃這么復(fù)雜是不太可能的事兒,因為老媽煮個湯圓都會邊煮邊發(fā)火,會罵人,他一般是拿了錢出去買個包子什么的。
現(xiàn)在看著晏航做焗飯,就覺得大概還是看人吧,洗漱完,兩份焗飯就放進烤箱等著時間到了。
“冰箱里有牛奶,”晏航說,“你要是想喝熱的就倒出來微波爐熱一下。”
“冰的就,行?!背跻徽f。
晏航去洗漱,初一站在烤箱前看著。
他以前不喜歡廚房,他家的廚房很亂,不少地方還有永遠也洗不凈的油跡,油鹽罐子都有缺口,怎么看著都不會讓人心情愉快。
去晏航家吃過飯之后他就覺得晏航家的廚房很不一樣。
干凈整潔,雖然晏航和晏叔叔都拖拖拉拉的不樂意洗碗,但別的地方收拾得很利索,看著就舒心。
廚房嘛,本來就應(yīng)該是一個家里最暖的地方。
烤箱叮了一聲。
“可以吃了!”晏航一邊洗臉一邊喊了一聲。
“?。 背跻灰埠傲艘宦暬貞?yīng)。
晏航猛地從廁所里探出頭來:“怎么了?”
“沒,怎么啊?!背跻汇读算?。
“那你啊什么啊?”晏航說,“我以為你燙著了呢?!?
“我就是答,答應(yīng)一聲。”初一說。
“你嗯不行嗎?”晏航說。
“聲兒不,不夠大啊?!背跻徽f。
晏航笑了笑:“行吧,你把飯先拿出去?!?
焗飯非常香,初一咽了咽口水,倒好牛奶,坐在桌子旁邊,非常焦急地等著晏航出來。
晏航剛走到桌子旁邊,他立馬拿了筷子低頭開動。
“不用等我?!标毯叫χf。
“虛偽地,做個樣,樣子而已,”初一邊吃邊說,“不,不用當(dāng)真?!?
“好吃嗎?”晏航拿起筷子。
“嗯?!背跻稽c頭。
“廚師最喜歡你這樣的客人了,”晏航邊吃邊說,“特別有成就感?!?
“主要是我,也沒吃,過什么好,好吃的?!背跻恍π?。
“過完年我想跟經(jīng)理申請去后廚?!标毯秸f。
“領(lǐng)班不,不做了?”初一有些吃驚。
“本來也不想做,”晏航說,“干到過年算是把這部分工作也熟悉一下,我還是想去后廚。”
“那又要從,從頭開始,嗎?”初一問。
“肯定啊,后廚我就是個新手,肯定從最初級的做起,”晏航說,“無所謂了,我也沒別的事兒,干什么都一樣。”
“錢可不,一樣,”初一提醒他,“你會被,被迫變成摳,摳門兒精?!?
“怎么,”晏航笑了,“怕你第一摳門兒精的地位不保?”
“讓給你?!背跻缓艽蠓降?fù)]揮手。
今天出門的時候晏航?jīng)]有專門叫個車到樓下,而且是一塊兒出門坐的公交車。
那天他接了個奇怪的電話之后為什么突然會那么緊張,初一沒有多問,他覺得應(yīng)該是跟晏叔叔的事有關(guān)。
今天沒有再那么緊張,大概是已經(jīng)處理好了?或者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了?
初一其實疑問挺多的,晏航的藥,看上去應(yīng)該不是藥店里隨便能買到的,是什么藥?
他為什么要吃藥?
不過都不敢問。
他連為什么星期六晏航還要這么早去上班也沒敢問。
他暫時只敢以晏航當(dāng)下的狀態(tài)為標(biāo)準(zhǔn),晏航現(xiàn)在放松就可以,晏航現(xiàn)在開心就可以,晏航現(xiàn)在平靜就可以。
別的再說。
“我這幾天會特別忙,”晏航站在他旁邊,跟他一塊兒看著車窗外,“我們現(xiàn)在工作內(nèi)容調(diào)整了,問題挺多的,我這個月估計都沒得休息了。”
“啊。”初一點了點頭,難怪今天還要一大早過去。
“晚上我還要去……”晏航猶豫了一下,“看醫(yī)生,所以這陣兒就沒辦法找你出去玩了?!?
“什么醫(yī),生?”初一偏過頭。
“心理醫(yī)生,”晏航笑了笑,“沒事兒,我以前也看?!?
初一點了點頭沒出聲。
過了一會兒他小聲問:“如果我去吃,吃飯,你能打,折嗎?”
晏航看了他一眼,笑著問:“能啊。”
“哦,”初一應(yīng)了一聲,“那……”
“你想去就去,”晏航笑著說,“喝杯水什么也不吃也不會趕你走的?!?
“那多,不首富?!背跻徽f。
周末的時候宿舍里幾個人,除了周春陽,本地的高曉洋和吳旭都回家,其他的人一般睡到中午。
不過周春陽一向起得稍早一些,現(xiàn)在時間應(yīng)該差不多。
初一在旁邊的小店里買了一份海鮮面。
這家店是周春陽發(fā)現(xiàn)的,一份面18塊,還送一瓶小可樂,他說很便宜。
初一覺得一點兒也不便宜,玻璃瓶小可樂批發(fā)也就一塊錢,17塊的面,里面也沒看有多少海鮮……
拎著打包盒剛走到四樓樓梯口,就看到周春陽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打著呵欠地走了過來。
“初一?”他停了下來,“這么早回來了?”
“啊?!背跻恍α诵?。
“周末呢,我以為你得周一才回來?!敝艽宏栒f。
“沒,”初一不知道該怎么說,于是直接把手里的餐盒遞了過去,“給你。”
“哦,”周春陽接過去之后才又愣了愣,“什么?”
“海鮮面,”初一說,“早,早點?!?
“幾份啊?”周春陽撐開袋子往里看了看。
“一份不,不夠你,吃嗎?”初一問。
“你專門給我?guī)Я朔菰琰c?”周春陽看著他。
這話一問出來,初一突然就有些尷尬了。
“啊。”他應(yīng)了一聲。
“不用這么客氣啊,”周春陽說,“就挑個禮物而已,我自己正好也逛逛街。”
謝謝天!
感謝老天爺!
阿門!
初一猛地松了口氣,然后一邊為周春陽自發(fā)找到了理由避免了一些尷尬而慶幸,一邊又為自己居然完全沒想到周春陽幫自己挑了禮物自己應(yīng)該有些實質(zhì)的感謝而覺得郁悶。
如果不是碰巧他以別的理由給周春陽帶了這份海鮮面,周春陽該怎么看他啊,幫著跑了一個中午挑禮物……
初一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的完全沒有跟人相處的經(jīng)驗。
“去操場待會兒吧,”周春陽說,“大強快天亮了才回來,這會兒呼嚕打得我想拿刀捅他?!?
“嗯。”初一笑了笑。
“這面是在我說的那家買的嗎?”周春陽問。
“嗯,送小,可樂的?!背跻徽f。
“可樂你喝吧,”周春陽說,“我減肥?!?
初一看了看他。
“沒你那么好的身材,”周春陽說,“我除了打打籃球,也懶得動,稍微控制點兒自我安慰?!?
“你個兒高?!背跻徽f。
這個宿舍里除了吳旭,每一個人都是他羨慕的身高。
“帥不在高,有臉則靈?!敝艽宏栒f。
初一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這會兒操場上沒有人,他倆在看臺上坐下,周春陽在旁邊愉快地吃著海鮮面,初一看著安靜的球場。
到學(xué)校之后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清凈的球場。
“你是不是不會打籃球?”周春陽問。
“嗯,”初一笑了笑,“什么球都,不會?!?
“一開始感覺你挺內(nèi)向的,后來熟了聽你說話又不像,”周春陽邊吃邊說,“有時候又還是覺得內(nèi)向?!?
“就是說,說話費勁?!背跻徽f。
“說慢點兒就行,”周春陽說,“小時候我鄰居家小孩兒,老眨巴眼睛,我就學(xué)他,學(xué)了幾天完蛋了,我眨得比他還厲害,我爸差點兒沒把我打死?!?
初一沒忍住笑出了聲音,轉(zhuǎn)頭看著他。
“后來我就特別慢地眨眼,用力控制,”周春陽說,“就恢復(fù)了,你可以試試,就慢點兒?!?
“嗯。”初一點點頭,還是有點兒想笑。
不過……慢慢說話,這讓他想起了晏叔叔。
那是第一個安慰他結(jié)巴沒事兒的人。
“你今天有什么事兒嗎?”周春陽問。
“沒有。”初一說。
“那一會兒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叫上他們幾個浪會兒去。”周春陽說。
“好?!背跻稽c頭。
宿舍的人一塊兒出去浪,其實也沒什么目標(biāo),就是坐車往外走,去市區(qū),然后滿街溜達,到點兒就吃東西。
但初一覺得很有意思。
他以前害怕站在人堆里,但現(xiàn)在如果是跟宿舍這些人在一塊兒,他卻慢慢能夠放松,體會到了“我同學(xué)”的滋味。
李子強是被幾個人從床上強行拖起來的。
“我他媽剛睡下!”他非常不滿地喊。
“你要不跟我們走,今天一天你可就跟……”張強說著往蘇斌那邊看了一眼,“在一起了?!?
“操?!崩钭訌娖鹆舜?。
出門之前,初一往蘇斌床上看了一眼,蘇斌正一臉平靜地玩著手機。
被人孤立是件很可怕的事,這滋味初一細細體會了十幾年。
很多時候他會給出信號,想要給蘇斌一點機會,讓他能跟大家一起,但……也許蘇斌并不需要。
跟自己的被動不同,蘇斌是在主動把自己孤立出去,不屑與他們?yōu)槲榈母杏X充斥在他四周。
初一嘆了口氣,把門關(guān)上了。
這世界上的人真是千千萬。
最可愛的還是土狗。
最帥氣的是晏航。
“今天去火車站那邊兒玩玩吧,”周春陽說,“這陣兒來的游客很多了,到十一就基本哪兒哪兒都是人了?!?
十一?
也許是因為到了新學(xué)校新環(huán)境還沒完全回過神,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就快到十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