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連普通的聊天都進行得非常艱難,更不要說眼下跟周春陽這么尷尬的場面了,晏航拿著幾罐啤酒出來的時候,他決定就這樣結(jié)束聊天。
反正已經(jīng)說完了。
-我用不上
他又重申了一遍,把手機放到了旁邊。
周春陽也沒再發(fā)消息過來,他松了口氣,接過晏航遞來的啤酒打開了。
“爽?!标毯酵赃呉坏?,喝了口啤酒。
“你這幾,幾天都,上班嗎?”初一看著他。
“嗯,晚餐結(jié)束了才能回,”晏航說,“不過中秋節(jié)那天我安排了休息,王姐說那天她去。”
“中秋節(jié)啊?!背跻汇读算?。
“今年中秋跟國慶接著呢,”晏航拿出手機把日歷點出來,“你看。”
“哦。”初一有些恍惚。
他本來覺得就是個十一,沒想著中間還卡著個中秋,宿舍里的人也都沒提……大概大家都知道吧。
只有他對中秋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不,以往他對中秋的確是沒什么特別的感覺,而且還有點兒反感,因為從中秋前幾天開始他的早點就都是月餅了。
他不愛吃月餅,老爸公司發(fā)的還行,但那個是要留著的,姥姥一個人吃,家里其他人吃的,得去菜市場買。
散裝的最便宜的那種,去年他還買過一塊錢一個的,有些一咬一嘴渣,有些咬不動。
但今年的中秋,卻讓他突然有些悵然。
第一個沒在家過的中秋,家里也第一次中秋缺了兩個人,一個失蹤了,一個不肯回家。
“是哪,哪天?”初一看了看晏航的手機。
“3號,”晏航給他指了指,“你是不是得打個電話回去?”
初一猶豫著沒有說話。
“要不寄盒月餅?”晏航嘆了口氣,“我這陣兒太忙了都沒顧得上這些,明天我給你拿一盒我們酒店的月餅回來,你給家里寄回去吧,加錢寄個快的,能趕上?!?
“不,用了吧……”初一非常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的事兒,卻讓晏航覺得沒做好。
“又不麻煩,”晏航想了想,“把你家地址寫給我吧,我明天一早讓他們幫我寄一下就行?!?
“嗯,”初一點了點頭,“多少錢?”
“不要錢,發(fā)的,”晏航笑了笑,“發(fā)兩盒,你寄一盒回家,拿一盒回來吃,正好?!?
初一想想又突然有些興奮:“賞月嗎?”
“去海邊賞吧,”晏航說,“帶上吃的,估計人不少,去年我跟崔逸在天臺上賞的,今年一塊兒去海邊吧。”
“好!”初一搓了搓手。
跟很多人一起賞月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初一是這么認為的,因為他沒賞過。
他頂多也就是中秋吃完月餅之后出門跑步,在河邊一個人仰頭看一會兒,土狗望月。
跟晏航還有崔叔一塊兒去海邊賞月,還有很多別的人,想想都讓人興奮。
頓時把他之前的那些別扭的感覺給壓了下去。
這一晚上晏航和初一吃光了全部燒烤,電影看了兩部,地上的啤酒罐子倒是不算多,初一酒量跟他的土氣成反比,以前跟老爸這么吃一晚上,地上的罐子能鋪得下不去腳。
不過也挺痛快了,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醒過來的時候沒在地板上已經(jīng)很有進步了,晏航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看了看在那頭團著的初一,還睡得正香。
晏航打了個呵欠,吃了一晚上,這會兒也沒什么吃早點的胃口了。
他起身往浴室走過去,打算洗漱完了再琢磨琢磨吃什么。
剛走了兩步,踢到個啤酒罐。
他趕緊一腳踩住,剛想看看是不是把初一吵醒了,一回頭嚇了一跳。
初一一臉迷茫地頂著亂七八糟的頭發(fā)站在沙發(fā)跟前兒。
“你什么時候起來的?”晏航瞪著他,“一秒鐘之前你還睡那兒呢,你演鬼片兒啊?”
“我以,以為有人敲,飯盆兒叫,叫早呢?!背跻蛔チ俗ヮ^發(fā)。
“你們的宿舍文化很另類啊,”晏航進了浴室,“你想吃什么?給你五分鐘想想,我不想吃東西,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哦?!背跻粦艘宦?。
晏航洗漱完出來,看到他坐在沙發(fā)上,還是一臉迷瞪,但是地上的啤酒罐已經(jīng)全捏扁收拾到昨天裝燒烤的袋子里了,茶幾上扔得亂七八糟的簽子也都沒了。
“你是不是夢游的時候也能收拾屋子啊?”晏航問。
“閑著?!背跻恍α诵Α?
“想吃什么?”晏航又問了一遍。
“我也不,不餓,”初一摸了摸肚子,“你去上,班吧,我餓了出,出去吃。”
“行吧,”晏航拿了外套準備出門,站在門口又交待著,“你無聊可以看看電視,我電腦你也可以用,要實在還無聊你就去餐廳找我。”
“嗯。”初一點點頭。
今天是放假第一天,從早餐開始就很忙,晏航把早會都縮短了時間,只隨便講了兩句,交待了一個服務員幫他把給初一家的月餅寄了之后就開始忙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餐廳里已經(jīng)都是客人,一多半都是游客。
晏航平時還能在吧臺后頭站著來回倒著休息一下腿,今天基本就沒停下過。
“航哥,”張晨走過來,“那邊的客人一直沒點餐,占了個四人桌快一小時了……”
“我去?!标毯秸f。
張晨說的那個客人,他之前已經(jīng)注意到了,一個中年男人,坐在靠窗的桌邊,一直看著窗外,沒點餐也沒有提過任何要求。
就晏航有一眼沒一眼看到的服務員給他加水都加了四回了,換個人這么喝水估計早就得上廁所了,膀胱的承受力真強。
晏航往那桌走了過去。
平時這種客人他們不會管,但像今天這種占了四人位只喝水的情況,他就得去委婉地提醒一下了。
“先生您好?!标毯秸镜搅诉@人旁邊,打了個招呼。
這人還是看著窗外,似乎沒聽到他的聲音。
“先生?”晏航又叫了他一聲,同時迅速地打量了一下這個人。
頭發(fā)不長,應該是理過沒多久,但是一看就沒打理,還有些油膩,大概有三四天沒洗過。
穿著一件舊t恤,外套也舊了,袖口有些褪色。
褲子是普通的休閑褲,看不出新舊,但腳上的鞋一眼就能看出來穿了挺久了,比初一拿回去做紀念的那雙舊nb還要滄桑。
他們餐廳在五星級酒店里,他雖然不會從外表做出什么結(jié)論,但這樣打扮的人,他在餐廳干了這么久,從來沒見過。
“先生您好,”他往旁邊走了一步,站到了這人的側(cè)對面,第三次打了招呼,“我是這里的領(lǐng)班,請問您現(xiàn)在需要點餐嗎?”
又過了幾秒鐘,這人終于把臉轉(zhuǎn)了過來,看著他:“領(lǐng)班???”
“有什么我可以幫您的嗎?”晏航問。
這人臉上的胡子挺長了,亂糟糟的夾雜些灰白的胡子茬,看上去非常頹廢。
“給我倒杯水?!边@人說。
“好的,”晏航叫住了旁邊經(jīng)過的一個服務員,給這人加了一杯水,在這人轉(zhuǎn)開臉的時候他又補了一句,“先生是在等人嗎?”
“是的?!边@人回答。
“一共大概幾位呢?”晏航問。
這人猶豫了一下:“三個?!?
“那先生可以先點餐,”晏航把菜單往他面前放了放,“后廚備料需要時間,今天用餐的客人又比較多,您可以先點餐,客人到了再幫您通知后廚。”
這人沒說話,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目光往下落在了他的胸牌上:“晏航?!?
“是的?!标毯近c點頭。
這人拿起杯子,把剛加的水一口氣喝光了,然后站了起來:“廁所在哪兒?”
“請直走,出后門左轉(zhuǎn)就是?!标毯秸f。
這人沒再說話,往后門那邊走了過去。
他站起來之后晏航才注意到這人褲子皺得厲害,走路的時候左腳微微有些踮著。
“小楊。”晏航?jīng)_一個男服務員招了招手。
“航哥什么事?”小楊走了過來。
“跟過去看看那個客人,”晏航看著那人的背影,“我怕他迷路了走岔到別的樓層。”
“明白了。”小楊點點頭,跟了過去。
節(jié)假日客人多的時候,他們安保方面的警惕性就得高一些,餐廳跟酒店別的樓層是相對獨立的,但廁所那邊的走廊上有消防通道,都能過去。
這人實在有點兒特別,晏航不得不防著點兒。
過了幾分鐘,這人又回到了餐廳,從正門離開了。
“沒事兒,”小楊過來說了一聲,“從廁所出來直接就過來了,然后就走了?!?
“嗯,去忙吧?!标毯脚牧伺乃募?。
初一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下午這個時間沒什么東西可看,他本來想弄個電影看看,結(jié)果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能把投影儀打開,也沒弄明白晏航的那些電影都在什么地方。
這么高級的東西他也不敢瞎按,又去把晏航的電腦打開了。
但電腦他抱著也不知道該干點兒什么,最后只能是坐回沙發(fā)上看電視。
土狗的人生啊,沒見識過的東西太多了,要想進化成一條洋狗,不知道得用多長時間。
手機一直在響著,宿舍里幾個人拉了個群,這會兒估計是在叫人玩游戲。
初一拿起手機,琢磨著要不再進那個不能跟晏航一塊兒玩的破游戲看看,學學怎么玩,無聊的時候還能找點事兒干。
微信里的消息不全是群里的,還有周春陽發(fā)過來的。
-下午我要去晏航他們餐廳吃飯,你過來嗎
吃你大爺!
初一眼睛都忍不住瞪了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