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百味坊的工人們聚在一張桌子前吃飯,稍作休息,接下來幾天都是要換崗輪班。
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直到交了蘇掌柜的訂單為止。
晚飯是朱氏抽空去做的,她做完招呼大家吃飯,自己沒閑著,仿佛不知疲倦的老牛,繼續(xù)掃地、挑水、劈柴,五兩銀子買了夫妻倆,像是買了兩個圣斗士一樣。
花青顏看著好笑,讓顧妮妮去叫朱氏陸采過來吃飯。
顧妮妮放下碗筷,跑過去牽住了朱氏殘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朱嬸嬸,后娘叫您們?nèi)コ燥垺!?
“妮妮小姐,我,我們兩口子是下等人,不,不能上桌吃飯的,您去吧。”
在牙行的時候,他們就被調(diào)教過了,一旦投身為奴,那就是一輩子的下等人。
子子孫孫,都不能科考追逐功名的那種,主人吃飯的時候他們要伺候著,或者先干活。
等主人家吃完了,收拾碗筷的時候才能撿些殘羹冷炙吃,那還要看運氣,更別說上桌和主人一塊吃飯,是萬萬不敢做,想都不能想的事。
顧妮妮歪著頭,滿臉的疑惑,“可是您要聽后娘的話,后娘讓您上桌吃飯,您就必須上桌吃飯,不是嗎?朱嬸嬸,您和陸伯伯這是在違抗后娘的話嗎?”
小丫頭腦袋轉(zhuǎn)得快,想得靈,一下叫陸采和朱氏面面相覷,啞口無。
他們是下等人,主人便是打殺了他們都應(yīng)該,更別說‘吩咐’他們上桌吃飯。
可花青顏這個主人分明不是要刁難他們,是真真兒把他們當(dāng)人看,連帶著小主人,對他們都很友善。
更甚是小主人不怕她這只殘缺的手,還用嘴替她呼呼,問她是不是手太疼了,吃不下飯。
她手不疼,心疼,因為這只手指,是兒子為了跟他們撇清關(guān)系,親自砍下來的。
親兒子都不心疼他們,可顧妮妮這個主人家,卻不斷向他們釋放善意。
“朱嬸嬸,陸伯伯,您們怎么哭了呀,是不是妮妮做錯事了?”顧妮妮有點慌張。
后娘讓她來叫陸采朱氏去吃飯,結(jié)果她把人弄哭了,怎么辦呀,后娘會不會怪她?
朱氏和陸采連忙擦干眼淚,沙啞道:“妮妮小姐,我們待會再吃,待會再吃。”
就在這時,顧雙淮來了,小老二是最會狐假虎威的。
他烏黑的大眼睛故作成熟,迸射出和顧長松如出一轍的冷光,稚嫩的嗓音毋容置疑。
顧雙淮抱著手冷淡說:“你們怎么這么久,后娘不喜歡把話說第二遍,不聽話小心把你們賣了?!?
他壞心眼的想著。
陸采朱氏趕緊跑到前院,等候花青顏的吩咐。
花青顏見他們來了,笑道:“快坐下吃飯,吃飽肚子,今晚還有得可熬呢?!?
去叫人的顧雙淮和顧妮妮趕緊坐下,在花青顏一左一右,占據(jù)了絕佳位置,讓顧一宵妒忌。
可誰讓他是小老大,座位這事兒,得讓著弟弟妹妹呢,他只覺得碗里的大米飯都不香了。
陸采和朱氏面面相覷,見陳青山、陶十三娘還有那個叫阿魏的少年坐下了,才悻悻跟著坐下。
晚飯做了什么,朱氏是知道的,醬肉片、紅燒五花肉、蚌肉炒筍絲、木耳涼拌還有雞蛋湯。
他們夫妻倆只敢吃涼拌木耳,花青顏皺眉,命令他們不許愁眉苦臉。
整天這樣喪著臉,把百味坊的財神爺都嚇跑了,唯他們是問。
然后就給他們夾了好幾塊肉,才自顧自吃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