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落定,交易完成。
張超未做多留,帶著空馬車直接去接收自己的兩個莊子了。張家溝同來的村民們都興高彩烈,一路唱著歌。
趙家,見證的中人、保人們也都各自告辭離去。
趙員外癱躺在暖炕上,這炕還是前些天請張家班盤的,如今家里兩個莊子都成了張家的了。
未出閣的姑娘趙四娘等客人都走后,來到前廳。
“地已經賣了?!壁w員外對女兒道。
“賣了就好?!壁w四娘給父親遞了塊帕子,“爹,賣掉這兩個莊子,就能還掉借貸,咱們的糧行保下來了,家里還有其它的莊子。女兒估算過,如今米價已經跌到了斗米百文,短短時間從斗米五百文跌到百文,已經不可能再往下跌了?,F(xiàn)在河北山東又起兵亂,朝廷兩次征討都大敗,朝廷想要短時間平定不可能了。河北山東糜爛,明年的糧市必定會再上揚的?!?
趙員外捂著上火潰瘍的臉,“誰又能說的準啊。當初我也是覺得天下動亂還得些時候,糧價還降不了,那時你不還勸我說不要囤糧嘛?!?
“爹,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女兒勸你不要囤糧,是因為糧價已經很高了。但現(xiàn)在,糧價已經跌到百錢一斗,你想想,這十年來,這已經是最低的糧價了。就算大唐統(tǒng)一天下,一時間也是百廢待興,糧食也不可能立馬就恢復到隋亂之前的水平的。”
“但愿。這次爹把我們全部的身家都堵在上面了,若是你這次猜的不準,咱們趙家可就真完了。”
趙員外原本想的是低價拋售掉手里的糧食,可女兒阻止了他?,F(xiàn)在糧食斗米不過百文,若再賤價拋售,那趙家就虧太多了,非傷筋動骨不成。她判斷現(xiàn)在糧市價格已經到底,不可能再跌,而隨著河北山東亂起,很可能到明年糧價還會有一個反彈。
趙家手里的那些糧食只要能存著,待到明年糧價上漲后再出售,也能減少不少損失。
“張三郎還算仁義。”
趙四娘也點了點頭,“這次要多謝張三郎,要不是他愿意出五千貫錢買我們的莊子,我們也不能撐下去?!壁w家先前打算賣莊子,找過不少人??赡切┤藷o不是想趁火打劫,兩個莊子許多人只肯出三千貫,甚至有些人只肯出一兩千貫,全都想趁機上來狠撕一口。
“爹,現(xiàn)在莊子也賣了,錢也籌了,還是趕緊把那筆貸還了。”
“嗯,爹聽你的?!?
張超帶著一群人來到趙家的那片地。
這片地就在溝緣邊上,八百畝地加上二百畝林塘,連綿成片,一南一北有兩個莊子,各有幾十戶人家。這些莊戶人家,自己有些地,同時佃種著趙家的地。
兩個莊子相隔也就二里余,都已經聽到消息,知道趙家已經把地賣給了張家,連莊子里趙家的房子倉庫等也都全賣給了張家。
莊里人聽到這消息倒沒什么不安和惶恐,反而是高興。
大家都早聽說了對面張家溝張家的仁義之名,知道張家如今興盛了,更知道種張家的地租子降了,張家還買牛免費給佃戶使用。
想到以后大家給張家種地,也能享受這些待遇,大家都高興的要死。兩莊子的人全都出來迎接張超一行,各家為了迎接新東家,甚至還煮了雞子,挑了開水來,真有種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感覺。
這份熱情,讓帶著張超前來的趙家管事心里很不是滋味。
張超對于這些莊民們,也很是客氣,一直微笑著。
這年頭,地主跟佃戶也是得保持良好關系的,想當黃世仁和周扒皮,那并不可取。佃戶們固然得靠地主家的地生活,但地主也得靠佃戶們種地。若是跟佃戶們鬧翻了,地找誰種去。
張超心里高興,看來張家之前的新租約得到了大家的擁護啊。他還擔心買了趙家的地,佃戶們關系不好處理呢,如今種地可全靠人工,沒有機械能取代人力。而且國朝之初,朝廷安置百姓,百姓都固定在土地上,也沒有什么流民可招納雇傭。跟莊子百姓處不好,這地買過來,也難。
按照契約上雙方擬好的協(xié)議,趙家的這些地,莊子林塘等現(xiàn)在就交接給張家,但是地里的冬小麥,卻還是得原主人收過后一次。等到夏收過后,這地才真正的易地易主。在此之前,這最后一茬莊稼,依然是原地主的,也由趙家收最后一茬租。
但名義上,這地已經是張家的了。
張超今天過來,除了過來跟莊戶們見個面,還要做兩件大事。
一就是更換界石,二是跟莊民們簽下新租約。
雪后的田野里,一片白茫茫。
張超扛著一把鋤頭跟著莊頭走進新買下來的這片田野,午后的陽光很好,一些烏鴉在繞著田間的枯樹盤旋。
莊頭很熟絡的帶著張超找到趙家的界碑。
大家把第一鋤的機會讓給張超,張超握緊鋤把用力鋤下。一鋤下去,就聽到鐵石之聲,震的張超的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