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匆匆結(jié)束。
李超在無數(shù)雙探尋的目光中,平靜的走出了大殿。剛出大殿,王太監(jiān)就在那侯著他,“李相,陛下在御書房召見?!?
李超應(yīng)了一聲,不顧其它人的目光,跟著王太監(jiān)一起過去。
皇帝只單獨見李超。
今天早上這個詔書,事先李世民沒有跟任何宰相談起,只有昨天當值的中書舍人草詔時,才知道這個決定,但皇帝也告訴他,不得泄露半字。
王太監(jiān)把李超領(lǐng)到御書房門外,對他笑笑,自己并沒有進去。
李超一進來,李世民就從御案之后站了起來,他剛才拿著一個奏折,其實也沒心看下去。繞到桌前,李世民拉著李超的手,走到一邊的沙發(fā)上坐下。
“三郎,讓你外出之事有些突然?!?
皇帝用三郎稱呼李超,這是無比親昵的稱呼。李超聽了,笑著點頭。
“陛下打算停止新政嗎?”李超問。
外人稱他的改革為變法,但李超自己更愿意稱為新政?;实墼谶@個時候,突然調(diào)他離京,并不簡單。
突厥人和高句麗人聯(lián)手進犯,但十萬人而已,河北尉遲恭,河?xùn)|李績,哪個都能獨擋一面,并不需要他這個尚書令親自北上,只能說,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世民搖了搖頭。
“朕銳意改革,一意進取,對變法革新全力支持,怎么可能中途退縮?”他拍著李超的手,“只是近來,朕發(fā)現(xiàn)各方對新政反對之聲很高,朕不是畏懼,朕只是不想在這個不利形勢下,打一場仗?!?
李超不說話,只是看著皇帝。
李世民道,“你不用擔心,也不用懷疑,朕變法革新的想法不會變。只不過,有時也需要策略,也需要變通。如今形勢,各種輿論對于我們變法不利,那我們就先等待一下,找出問題,把那些在后面煽風點火的人給揪出來。”
李超覺得皇帝的話是真誠的,他不是那種一遇困難就慫的人。
“陛下,臣也確實太急了些,導(dǎo)致現(xiàn)在輿論沸騰,我被天下人罵。”
李世民搖頭。
“天下惟庸人無咎無譽。舉天下而惡之,可謂非常之奸雄,舉天下人而譽之,可謂非常之豪杰。雖然,天下人云者,常人居其千百,而非常人不得其一,以常人而論非常人,烏見其可?故譽滿天下,未必不為鄉(xiāng)愿,謗滿天下,未必不為偉人,都說蓋棺論定,但許多蓋棺后數(shù)十年數(shù)百年,依然有論猶未定者?!?
李超在做尚書令前,舉天下皆譽。
而如今,做尚書令,主持新政,卻引天下人皆謗。
皇帝卻并沒有如天下人那樣看,當天下人都譽李超時,他沒有驚慌猜忌。當天下人都謗李超時,他也沒有誤信。
他有自己的看法,并相信自己的看法。
“如今輿論,其實是有人在暗中煽動,許多百姓不明真相,跟風而已。”
面對眼下的局勢,李世民不是楊廣,不會硬來。打仗有的時候遇到了困難,敵軍勢大,或者士氣正銳,這個時候不能硬上,得暫避鋒芒。
暫避鋒芒,不是懼敵,只是一種策略。
眼下的新政,也需要一個策略。
“臣為大臣,欲為朝廷盡力,可滿廷意見,與我不合,群掣手肘,奈何?!?
“新政變法,首在君王。你有朕的支持,何事不可為?”
李世民還是那句話,變法革新之決心不變,但眼下輿論,還是說明他們準備不足,李世民不想硬碰硬,而是要先行緩兵之計,先避鋒芒,仔細觀察。
“你先去河北,雖然朝廷本來想休兵幾年,可統(tǒng)葉護既然來犯,還邀了高句麗,那么我們就得迎戰(zhàn)。你親自去一趟河北,將他們擊退?!?
李超只是點頭。
“朕授你節(jié)度使之銜,是讓你可以全權(quán)統(tǒng)領(lǐng)北方戰(zhàn)局,同時還可以管理地方民政財稅等,你知道朕此舉之用意吧?”李世民問。
節(jié)度使,此前曾授過一次,也是授予李超,當時是授李超朔方節(jié)度使。只是那時候,朔方還在梁師都的手里,這個節(jié)度使的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其實只是方便作戰(zhàn)而已。
但這次不一樣,燕云節(jié)度使,皇帝給李超劃的轄區(qū)卻是包括整個河?xùn)|和河北兩個道。
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旌以專賞,節(jié)以專殺。
這是相當于以前大行臺的權(quán)柄,朝廷罷行臺,撤總管府,罷都督府,宣撫使也是事了即撤,可現(xiàn)在卻授李超一個權(quán)柄更大的節(jié)度使。
“這次讓你去幽州,負責擊退突厥高句麗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讓你到地方上,開始新政的試行?!?
李超笑了。
李世民夠狡猾的,中央阻力大,就先讓李超去地方上試點。
畢竟到了地方上,李超這個節(jié)度使可就沒有人管的了。
“你放手去干,朝廷這邊,朕替你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