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場酷刑時,流了太多血,腳下的青石被染成褚紅色,又被歲月的風吹刮百年,如今,只剩斑駁的黃,祭奠那場血書的過往。
林婉如是秘密出行,并未擺郡主的車架和鑾儀。
所以馬車要避讓人群,走的極慢。
她看著密壓壓的人群,漸漸沒了耐心,將簾子拽下來,掃著云清絮閉目養(yǎng)神的樣子,忽地冷笑一聲。
“到死了還這副樣子,做給誰看呢?”
“這里可沒有男人。”
“從我三叔到姜小將軍再到攝政王,你都快把京城勾搭一圈了,要點臉行不行?”
云清絮沒有回應,任她罵著。
林婉如見云清絮軟包子一樣不開口,雙眸瞇起,幽幽道。
“在我們那個世界,你這樣的人,叫綠茶?!?
云清絮眼角一顫。
什么叫……在她們那個世界?
難不成林婉如也是重生的?
林婉如察覺到了云清絮的情緒變化,眼底閃過一抹得意。
她就知道,木頭都是裝出來的。
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沒有人能把好奇心藏起來。
這不,立刻就有反應了嗎?
林婉如覺得云清絮必死無疑了,說話膽子也大起來了。
那些壓在心中許久的秘密,那些不吐不快的過往,在云清絮這個仇人面前,肆無忌憚地講出來。
“沒有網(wǎng)絡,沒有智能家居,沒有娛樂,沒有高鐵飛機……只有一群愚古不化的古人,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才適應過來嗎?”
“好在老天不負苦心人,靠著那些技術,我也算扎根立足了?!?
“將來搞幾個科研團隊,說不定還能開拓開拓外海……”
“可惜——”
林婉如說到恨處,又咬牙切齒起來。
“陛下都對我一見如故了,偏偏攝政王板著一張臉,死活要找我的事?!?
“一半的利潤……他怎么不去搶?。 ?
“要說錢都是身外之物,讓出去也罷……反正天底下有賺不完的銀子”
“可你告訴我?!?
林婉如語氣又尖銳起來,褪下左袖,露出里頭空蕩蕩的手腕。
從前白玉一樣的皓腕,那樣完美無瑕的雙手,如今光禿禿的,成了殘廢。
她死死捂著消息,縮在自己的宮殿里頭,不敢讓人知道她的情況。
她研究了許多斷臂重生的書籍,找了許多赫赫有名的大夫,拜訪了一位又一位……
可是沒有用。
斷掉的手,再也長不起來了。
這樣的痛,終于讓她明白,這不是一個人人平等遵紀守法的法治社會,這是一個比誰的拳頭更硬的弱肉強食的世界。
所以她彎下了驕傲的脖子,為了活命,同云清絮結拜為姐妹。
她將從前伺候她的宮人,那些被她灌輸了平等觀的貼身侍婢,全部打殺發(fā)賣,跟過去的自己徹底做斷絕。
本以為,還要同云清絮再虛與委蛇幾個月,還要再惡心自己幾個月,不曾想……云清絮竟自己撞到刀口上來了。
林婉如說著說著,緩緩拔下發(fā)間的簪子,看著云清絮那顫抖的眼瞼,忽然道。
“你知道嗎?我很討厭你這雙眼?!?
下一刻,朝云清絮眼角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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