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養(yǎng)病,萬事都沒有身體重要。你便是恨不得殺了我,也要先有拿起刀的力氣來?!?
“等你痊愈了,盡可來找我,我引頸受戮,絕無二話?!?
他事無巨細(xì),每一樣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云清絮頭一次從他嘴里聽到這么多話來。
不知怎得,心里頭竟有些酸澀。
她不恨他了。
真的。
喪命之痛也好,凌遲之刑也罷,當(dāng)街受辱也不必講……那些事想起來,好像是另外一個(gè)人的經(jīng)歷一樣。
云清絮沉默著,沒有給任何回應(yīng)。
“我……”
“走了。”
石投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
玄翼早知道她醒來會是這樣,知道這三個(gè)月的日月相伴只是一場夢,最貪心的時(shí)候甚至想著,若她一直醒不過來也挺好,就能永遠(yuǎn)陪著他……
可他不能那樣自私。
害她至此,已是十惡不赦的罪過,若再強(qiáng)留,他還算什么男人。
玄翼深吸一口氣,撫平眼底的一切哀傷,再抬眸時(shí),又成了那個(gè)殺伐果斷,威風(fēng)一世的攝政王,跨步也離開庭院。
今日,又捉了一批逆賊。
他要親自將他們斬首。
……
風(fēng),斜著雨絲吹進(jìn)來。
殿內(nèi)空蕩蕩,只隱約能聽到角落處婢女的吸氣聲。
云清絮的頭疼已經(jīng)緩解了,沙啞的嗓音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聲音脆甜,像四月的春風(fēng),“奴婢喚滿月……”
云清絮閉上眼,想起了在馬車上林婉如說的話。
是月牙,將她交給林婉如的。
她真心相待的妹妹,最后卻將她送上刑場。
可又能怪誰呢?月牙只是為了給她姐姐報(bào)仇。
柳葉的死,她和兄長皆有責(zé)任。
一報(bào)還一報(bào),這些是應(yīng)該的。
過去的就都過去了吧,云清絮緩緩開口,“月這個(gè)字不好,換一個(gè)吧。”
那婢女跪在地上,忙不迭地磕頭,“奴婢謝云姑娘賜字。”
云清絮給她起名叫如意。
她的人生,十有九不全,只盼這個(gè)照顧了她數(shù)月的女子,能有一個(gè)如意平滿的人生。
……
西南邊陲。
一駕破敗的馬車,沿著碎石撲就的山路,蜿蜒而行。
馬車極為寬大,里頭應(yīng)是裝了許多的貨物,車轍碾過時(shí),在地面上留下兩道狹長的溝痕。
日頭到中午時(shí),趕車的車夫打開那馬車門上的架鎖,從那快被風(fēng)化的麻袋里,取出一把干癟的饅頭,打開車廂門上的柵欄,跟喂狗一樣,將那些干的幾乎能砸死人的饅頭給扔進(jìn)去。
透過那木柵欄,方才看清,這車?yán)锬睦镅b的是貨物,分明裝了一批販賣的女奴!
坐在最外圍的女奴,被饅頭砸中了臉,白皙的皮膚割出一道紅痕,想到這一路來的辛酸苦楚,忍不住哽咽大哭。
“你殺了我吧!”
她用骯臟的、破爛的、便是灰塵的袖子擦著淚,哭訴道:“我父是正五品參吏,我母是臨沂魯家的女兒,我自小在京中長大,連太后娘娘都夸我禮儀周全,如今,如今淪落到這種境地,要我賣身為奴去伺候別人,你們還不如殺了我??!”
她的旁邊,一直蜷縮在角落里裝死的女子,翻了個(gè)白眼,眼底閃過輕蔑和不屑。
這就是古代女子,沒了家世沒了父兄便開始要死要活了。
想死趕緊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別在這里一天天叫叫嚷嚷的,吵得人心煩意亂。
今夜這女子若再吵著她睡覺,她不介意讓她早點(diǎn)見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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