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起什么,云清絮笑著招來如意,“你去將我放在梳妝臺上的鎏金木匣取來?!?
李淵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像僵住一樣。
眸光觸碰到她的雙眼時,一抹刺疼在心臟里蔓延。
那樣明鏡無暇的雙眸,竟然被林婉如給害了。
春日這樣好,萬千姝色,她卻再也看不到了。
據(jù)說是那位失蹤的沁柔郡主做的。
他李淵立誓,再見之時,無論那沁柔郡主是何等身份,他必要將她施加在絮兒身上的痛,千倍、萬倍還之!
那日的事,他想起來便恨自己。
只恨自己去的太晚,沒能早點發(fā)覺刑場上的異常,沒能早些護住絮兒。
尤其是后來絮兒在他的懷里昏倒后,他本想帶絮兒去醫(yī)館,卻被那位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橫刀奪愛。
攝政王那冷漠的眼神,他至今都記得。
甚至可以讀出其中的警告之意。
——你算什么身份?
——你敢?guī)ё呶业娜耍?
那種絕望又無助的感覺,在無數(shù)個夜里,猶如蟻蟲噬心,啃斷他從前所有的尊嚴與驕傲。
縱然心中悲怒憤恨至極,可他又能如何呢?
一介白身,不要命了嗎?敢跟攝政王搶人?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日日夜夜的魂不守舍,他也病倒了。
春闈前夕,他甚至連提筆的力氣都沒有,何談去應付考試?
依照他這種狀態(tài),這次春闈絕對考不中了。
可為了不讓父親和母親失望,他強撐著去了,不曾想,竟有意外之喜,中了皇榜……
如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被玄翼請到王府中,能再見她一面……
已是萬幸。
“李公子,這是前幾日兄長探望我時送來的青花墨?!?
云清絮的聲音,打斷了李淵的回憶。
她蒼白的指尖,探入那墨盒中,將兩塊用錦帕包著的墨條取出來。
烏玉一樣的墨錠上,透出淡淡的黛青色,仿若含苞的青杏,有種雨過天青的美感。
其上雕刻著的片片梨花,更是栩栩如生,一眼,便能看盡春色。
云清絮喜歡的是它的香味。
將墨條遞過去,笑著道,“摻了沉香與麝香,能夠凝神安眠,希望你夜里用它磨墨寫字時,也能心情恬淡。”
李淵接過那墨塊,看著其上的梨花成妝,心頭微微動容,眼底,也閃過幾分癡念。
他如何……舍得用這墨塊寫字?
小心翼翼地將墨塊包好,歉疚道,“今日來的匆忙,也沒告訴娘,不然她定會做些你愛吃的點心,命我給你帶來?!?
“你還記得村子里那幾只蘆花雞嗎?早養(yǎng)肥了,爹上次回去,將它們都提到了京城,可是一直舍不得吃,惦記著給你補身體……”
“去歲雪下的大,院里的那些青竹又拔高了,快要高出院墻長到隔壁院里了,你知道隔壁那位徐寡婦,就是那會過來借炭的那個,脾氣大得很。”
“爹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些砍了,娘卻攔著不讓,想著竹葉高生,我也能步步高升?!?
李淵絮絮說了許多扶溝村的事,那些生動的畫面,讓云清絮壓抑的心情,也跟著緩和下來。
眼角眉梢,染上比春日還明媚的笑意。
……
剛邁進院子的玄翼,一眼便看到了她笑宴宴的模樣。
那笑容溫煦如暖陽,可偏偏,從未在他面前出現(xiàn)過。
只有在李淵面前,她才會這樣笑。
手上一個用力,那剛從街上買來的鳳首鸚鵡,一時不察,被他捏斷了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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