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驚又怒,又有些膽寒。
為了給自己壯膽,當著那惡狗的面將五個肉包子啃得干干凈凈,接著走入荒林深處,在水岸邊待了一天……
傍晚出來時,狗走了,她卻受寒凍著了。
怎么治都治不好,后來隔壁的嬸子摳了許多柴火灰,混了朱砂給她灌進去,又要了兄長十兩銀子后,她終于痊愈了。
到現(xiàn)在,她也不知是那土方治好的風寒,還是心疼那十兩銀子不敢再病了……
但都不重要了。
當年的無心之舉,竟在一年以后,給了走投無路的她一條活路。
世間之事,向來說不清,道不明。
云清絮手摸了摸冰冷的河水,雖然刺骨,但并不寒心。
年幼的她或許會害怕鬼神之說,不敢一個人待在這里,但經(jīng)歷那么多之后,她方明白,世上最涼不過人心,最毒不過心毒。
人不怕鬼神,鬼神……該怕人的。
剪斷的長發(fā)被她取了出來,還有那些染了血的臟衣服,她都在河水里洗干了,用手挖了淺坑,一并埋了進去。
自己身上殘余的血污,也都洗干凈了。
忙活完后,她靠在樹根上,及耳的短發(fā),擦著她的脖頸。
聽著荒野密林里烏鴉的叫聲,感受著空氣里吹過來的幽風陣陣,一種久違的解脫感,彌漫在她心頭。
她終于離開了。
離開了那個地方,離開了那些人,離開了兩世的恩怨,往后,輕松自在一個人了。
手,放在胸口。
哪里有她死死護著的一千兩銀票。
這是她生活的本錢。
等她再攢些銀子,離開京城,去了南方,尋一處平靜安詳?shù)逆?zhèn)子,開一家店鋪,院子里種上她最愛的玉蘭花……
那樣的人生,該多么清逸灑脫……
想著想著,云清絮不知不覺,靠著樹根,竟睡著了。
河水里的蛙叫聲和蟲鳴聲交織在一起,像娘曾經(jīng)唱過的催眠曲一樣,讓她再無半點憂慮。
此時月上中天,已到子時。
她覺得冷極了。
頭腦昏昏漲漲,怕是又要得風寒了。
面上流露出一抹苦澀來,艱難地站起來,準備離開這個地方時,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
還有屬于男子的呼吸聲。
云清絮呼吸驟停。
驚恐地眼神看向發(fā)出聲音的位置,手伸進袖中,握住了那把曾經(jīng)殺人的簪子——
“是我。”
“云姑娘,你忘了我嗎?”
熟悉,又陌生的男聲。
她只聽過兩回。
一回,是在臨近春節(jié)時,她去長安街上整理鋪子,碰上了這個人,這個人來自閩南,手里有一批上好的東珠,想要來京城倒賣出來,好賺一筆銀子,她察覺到其中的商機,邀了這人進鋪子里喝茶,約定好年后,將這批東珠寄賣在她的店鋪里。
甚至,為了給東珠打開銷路,進宮之前,她還備了幾個東珠做的首飾,想在除夕夜宴上,用這首飾作為贈禮,送給交好的夫人小姐,以此打開鋪子的銷路。
這樣好的東珠,流光溢彩的,色澤絕倫,絕不是普通的俗物可比,絕對能讓那群愛攀比的貴女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