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巳日,大吉。
位于長安街上的鋪?zhàn)咏K于開張了。
第一批錦裘掛上墻壁時,蕈月一身紅衣,粗糙的手指摸著那光滑的皮毛,眼底閃過一抹恍然。
她笑著,回憶著,對云清絮說起她的從前。
“小時候家里突逢大變,我被人賣到了漠北的兵營之中。“
“兵營之中的女眷,十三歲后便要開始伺候軍爺了,我在十二歲生辰那日,從兵營里逃了出去。”
“渴了飲雪,餓了吃草,最后十兩銀子將自己賣給了一戶專做皮草的商人之家?!?
“從此安穩(wěn)下來,日日夜夜,都跟這些皮子打交道……”
說到這里,話題戛然而止。
只因那敞開的店門,迎來了第一位顧客。
一身青衣,頭戴綸巾,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和雙頰會因緊張而發(fā)紅。
他這會兒端的不是栗子糕,而是杏仁茶。
剛熬的,加了八寶蓮子干果花生碎各樣佐料,用銅壺裝著,放在柜臺的架子上。
不敢看云清絮,目光落在別處,輕聲道。
“云娘子,這是我娘命我送來的賀禮,祝貴店生意興隆,財源廣進(jìn)?!?
蕈月是人精,怎會看不出這李淵眼底的情意。
給云清絮使了個眼色后,她上前接過那杏仁茶,以長輩的姿態(tài)開始盤問。
“你家中父母是做什么的?你可有功名在身?家中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對了,京城有幾處宅子?”
李淵面色頓時煞紅一片,卻沒有落荒而逃,反而如實道。
“父母皆是在京城做生意的,我十六歲便有了秀才的功名,但因為家中祖父在孝,沒有繼續(xù)往上考,明年會參加舉人試……家中只我一個,京里有兩處宅院,分別在……”
再說下去,老底都要掏光了!
云清絮趕緊過來,搶著將那蓮子粥端走,又將一副皮毛做的手套塞入他懷中,催促他離開。
“李公子,蓮子粥我們收下了,多謝令堂好意,這一副手套您拿給令堂吧,算是幾次贈送吃食的回禮?!?
李淵抓緊那一對手套,面對云清絮的謝客,也不好意思再留,匆匆離開。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蕈月吃吃的笑了,笑得眉眼生動。
“絮兒,我覺得這位公子不錯。”
“目光清正,長得也俊朗,倒是良配,不如你考慮考慮?”
云清絮苦澀一笑,“蕈月姐,你就別添亂了,我……”
“云姑娘在嗎?”
店鋪門外停了一輛豪華的馬車,身穿錦緞的長春侯府管家,提著兩箱賀禮并一份邀請函,進(jìn)了這小小的鋪?zhàn)印?
看見云清絮后,那管家笑彎了眉眼,將手中的請柬遞上。
“云姑娘,三日后京郊梅花開遍,命婦貴女們皆會去賞梅踏雪,共籌梅花宴?!?
“這是請柬,宴席中也有您的位置,還望您不嗇赴約?!?
云清絮面上的笑容頓住,接過那封請柬,看著上滿燙金的字跡,指尖都微微發(fā)燙。
這是一個月前就應(yīng)下的事。
與其說是梅花宴,倒不如說是相看宴。
侯府老夫人若覺得合適的話,會在宴會之后,親自遣媒人上門,定下她與林從鶴的婚事。
只是……
在越秀樓那一夜,她與林從鶴不歡而散,這些日子,隔壁府更是院門緊鎖,無人出入……
梅花宴后,林三爺還會繼續(xù)她們從前的約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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