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該如何向你開口?!?
“棺材與喪儀都籌備好了,四日后便要下葬了,尸體停在城南,你收拾收拾,我現在便帶你過去吧。”
月牙的淚終于止住了。
抓著云清絮的袖子,蒼白的唇抖了許久,才說出那苦澀至極的話。
“好?!?
既賣身為奴,便生死不由人。
姐姐早告訴她有這么一天,在王府長大的那么多年里,見過身邊無數人的死生,可她天真的覺得……這事不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如今……如今……
姐姐死了,她什么都沒了。
報仇?
向誰報仇呢?
當初殲滅赫氏一族的賊人?
還是如今殺了姐姐的攝政王?
她拿什么報仇!
她,好恨啊……
悲痛與恨意交織,月牙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樣,跟著云清絮換了一身素衫,麻木地坐上了馬車,僵硬地來到城南的殯儀閣,看到那掩在棺木之中,尸體已冷硬如冰的柳葉后,掙開云清絮的攙扶,朝那棺槨撲了過去——
“姐姐!”
……
半月時間,一晃而過。
年節(jié)將近,寒山寺的風波暫平,攝政王的私軍又繼續(xù)去京郊日訓,城門放開,往來人流如織,那些深宅大院忙著籌備春節(jié)之禮,闔府喜氣洋洋。
那些不幸慘死的芳魂,往高了說,是閨閣千金,可往低了說,不過是這些侯門宅院之中,最便宜的女眷罷了。
府中還有老爺、有老封君,有出息的子弟,有無數嫡女庶女,將來可用做聯姻,維持榮耀盛景。
所以半個月之后,京城的街頭巷道上,不再議論寒山寺之事,而是議論著那位即將進宮受封的姜小將軍。
“我就說嘛,連漠北的戰(zhàn)事都能平定,更何況是京郊這群作亂的流民?這小將軍一出手,直接剿滅了十幾處流民亂賊,頭都砍了,掛在姜家軍的帳中。”
“可不是嘛……姜小將軍平定了亂黨,陛下原本要將亂賊抄九族的……但年關將至,不好打打殺殺,決定只給咱們小將軍加官進爵,待開年了再處置那群流民……”
“唉,這場雪下的太久了,咱們京城還好些,可河北河南一帶,家土流離,這些人揭竿而起做了流民反賊,實屬被逼無奈……”
“去去去!你這人要死了?敢替那群賤民說話?你是不是也想被抄家滅族?”
……
云清絮帶著帷帽,走在人群之中,聽到這番對話后,朝那買干果與果窠的攤位看了一樣。
兩位出來做營生的壯漢,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紛紛說起了南疆的局勢,一邊磕著那烘烤的葵花子,一邊揮斥方遒。
云清絮收斂目光,隔著薄紗,看著這喜氣盈盈,遏待新年的長街,心頭升起許多感慨。
今日,已是臘月二十七了。
十日前,柳葉下葬,送葬之人,只有她與月牙。
她扶著靈,月牙一步一跪,二人看著那棺槨入土,看著那蒼冷的群山,心底哀戚,染了些風寒。
回到府中便病了。
一直到昨日,身體才完全好了。
可前腳剛好,宮里就緊跟著再次遞來旨意,命她三日后入宮朝拜,甚至入宮穿用的制氏衣裙與冠帶首飾,都為她準備好了。
還備了一輛馬車,停在云府外。
那馬車是林婉如的座駕。
珠玉環(huán)佩交映,寶馬香車繡錦。
她不理解,林婉如這是演戲上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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