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嬤嬤拉長聲調(diào),不屑又輕蔑地指點著云清絮。
“放點兒血而已,又不是要了你的命,若你覺得委屈,那老身去替你求了太后娘娘,讓她將你的人頭送給姜家,好撫慰姜家亡魂的在天之靈?!?
“又沒有逼著你今日抄完,你也不必擺出這副喪氣樣?!?
“太后娘娘仁慈,給你尋了個懺悔贖罪的好機會,日夜跪在這里抄經(jīng),清心寡欲的好差事,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餓了渴了,偏堂有水和干糧,但有一點……”
南宮嬤嬤眼底射出寒意,“不許離開這佛堂半步,更不許打瞌、睡覺!若被老身發(fā)現(xiàn)……有你的好果子吃!”
佛堂內(nèi),檀香裊裊。
跪坐在蒲團上的云清絮手指一顫,紗布沒有系好,又有鮮血從指尖滲出。
血腥氣,在鼻尖彌漫,壓住了那檀香。
這血腥氣不單是碗里的。
在云清絮的左手邊,已壘了厚厚的一層“血書”。
都是她白日里抄畢的。
不知放了多少碗血,她渾身虛軟,氣弱無力,提筆時,歪歪扭扭,寫出的字來,再無半點風骨。
呵,風骨……
云清絮自嘲一笑。
淪落這種境地,她提什么風骨。
手握著銀簪,又往大腿上扎入兩寸。
強烈的被貫穿的痛意,讓她暫得幾分清明。
已抄了三部。
快了,快了……
只是不知,還有沒有命撐到她抄完這所有的懲罰。
云清絮取出新的宣紙來,用筆蘸了血墨,如是我聞四個字寫下來的時候,外頭忽然劈來一聲驚雷。
劈在那金燦燦的佛身上,刺目的很。
“怪了!”
南宮嬤嬤戾氣極重,冷著臉罵道,“什么鬼天氣,這種時節(jié)打什么雷!”
太和殿那邊正辦宮宴,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在,三品以上的朝官家眷們也在,今日操辦宮宴的,是太后身邊新提上來的一個婢子,沒什么經(jīng)驗,若出了什么紕漏,豈不是打太后娘娘的臉?
她得去看一眼。
南宮嬤嬤心中有了決定,垂眸睨著云清絮,警告她:“你不要動旁的心思,老老實實地抄經(jīng),若敢有半點異動,別怪老身替太后娘娘除了你這個禍害!”
云清絮提筆抄經(jīng),一不發(fā)。
南宮嬤嬤冷哼一聲,陰著臉離開。
砰——
門被重重砸上。
云清絮舒了口氣,將筆擱下,看著漫漫無際的血書,揉了揉僵硬如鐵的手腕。
篤篤篤——
南宮嬤嬤走后不久,門忽然被敲響。
云清絮尚未來得及回頭,便聽到一道怯怯懦懦的女聲。
“云姑娘?”
這個稱呼……
云清絮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往回看了一眼,便看到一個扎著雙環(huán)髻的小宮女,手里提著一個木匣子,四顧一圈,確定沒人后,忙掩上殿門,快步走到她面前。
打開匣子,里頭裝著一條條狹長的,用軟油紙包著的血袋。
小宮女匆匆將血袋取出來,忙不迭地塞到云清絮裙裾之下,留下的最后一條,給云清絮做演示。
“云姑娘,我是蕈月姑娘的人?!?
“我們姑娘尋了御膳房的人,要了些雞血鴨血過來,一斛一斛倒進這特制的血袋里,正好可以藏到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