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翼循聲望去,渾身血液凝固。
他僵硬地站著,連呼吸都停了,不可置信地看著蜷縮在云清川懷中的云清絮,看著她身上散落的花枝和樹葉,看著那被血跡染的斑駁的衣衫,先是覺得荒唐,然后又覺得滑稽,最后鋃鐺的恨怒。
他恨老天為何對他這么殘忍。
他已經(jīng)傾盡一切去護著她、去守著她、他恨不得自己的血都流干了,也不愿讓她受一點委屈和磨難。
可她總是在他的地盤上,被他的人、被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世上最讓人絕望的事,不是愛的人如高山遠止,不可望,不可求,不可得。
而是明明那么近,明明差一點就能護著她了,就能得到她了,卻總是功虧一簣,反而給她帶來那么多的傷痛。
云清川抱著云清絮便要走。
今日就是攝政王府里頭的奴才,將他的腿給他打斷,他也要帶著他的妹妹離開。
可他萬萬沒想到。
他懷里的云清絮會抓著他的袖子,輕聲道。
“兄長,我不想走?!?
云清川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看著云清絮,“你瘋了嗎?他遲早要害死你的??!”
“爹娘把你生下來,便是這樣作踐你的嗎?!”
想到爹娘,云清絮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擦了擦面上被刺破的血痕,露出一個笑來。
“兄長,放我下來吧?!?
她很快就能離開了,只要悄無聲息地離開攝政王府,離開京城,離開這權(quán)力與欲望的中心,她就能自由自在地活著了。
都已經(jīng)和竇大夫、竇側(cè)妃商量好了。
那枚讓人身體腐爛的藥物,她也隨身帶著。
她不愿在最后的時刻功虧一簣。
但云清川卻不懂,云清川只覺得她是在作踐自己,嗓音嘶啞到極致,那雙與她有七分相似的那雙遠山目,從前清淡至極,此刻卻裝滿了無盡的恨怒與哀痛。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你非要死在這里才甘心嗎?”
“你非要氣死我嗎?”
“這王府到底有什么好的!”
“這里埋葬了你兩世……你還要死死守著這里嗎?”
云清絮心下微驚。
兄長怎么知道……
哦,對了。
她昏迷的時候確定了,玄翼也有前世的記憶,所以關(guān)于前世的秘密,應(yīng)該是玄翼跟兄長說的。
呵……
玄翼怎么有臉提啊。
云清川見她目露決絕之色,只能加大籌碼,勸道,“如今陛下跟攝政王府關(guān)系緊張,陛下來一趟攝政王府不容易,你若去了公主府,也能經(jīng)常見到陛下。”
“絮兒,你忘了你前世拼死護著的……”
“別說了?!?
云清絮打斷了云清川的話。
她不明白兄長為何要提起當(dāng)今圣上,更不明白她去公主府方便見皇帝是什么意思。
昏迷數(shù)月剛醒來那日,確實聽到了少年皇帝的聲音,知道那位圣主對她的感官不錯,但她可不會把這份意外當(dāng)成自己的榮耀。
她,如何能與當(dāng)今圣上沾親帶故?
她從來,只有她自己。
“我意已決?!?
云清絮掙扎著,示意云清川放下自己,“你若再逼我回去,出攝政王府之日,便是我自刎之時?!?
此話一出,云清川面色陡然蒼白。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熟悉至極、卻又讓他陌生到顫抖的妹妹,不明白她為何認了死理,要留在這吃人的王府里!
可看到她眉眼之間的決絕之色,云清川明白,他若今日真敢將她帶走,他這個一根筋的妹妹就真敢死在他面前!
好好好。
云清川氣得渾身發(fā)抖,松開了云清絮,指著她的鼻子,想說些狠話來,卻又實在不忍心當(dāng)眾責(zé)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