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那啞奴欠了欠身,語氣誠懇地道謝,“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先生您盡管住下,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那啞奴點了點頭,站在角落處,不再動彈。
不知怎得,云清絮只覺得那啞奴進來之后,整個屋子的氣氛都緊繃了。
如意不再說話了。
就連霍千斛的談舉止,也很奇怪。
“昨夜,多虧攝政王府的禁衛(wèi)及時出現(xiàn)?!?
霍千斛感慨道:“若非攝政王的救命之恩,將茶樓內(nèi)外的逆賊一網(wǎng)打盡,只怕我……再也見不到夫人了?!?
夫人二字,像燙口一樣。
霍千斛剛說話,話音便頓住,急忙回頭,朝那啞奴看去。
帶著蓑帽的啞奴,緩緩抬頭,露出一張貴氣逼人的臉。
布衣布鞋,卻也掩不住他通身的凜然氣質(zhì)。
不是玄翼……又是誰?
玄翼淡漠的鳳眸掃了一眼霍千斛,復又垂下去。
雖未開口說話,可他的存在,便像是一道無聲的威脅。
威脅著霍千斛,不要再在他面前提及“夫人”二字,無論是他與云清絮是假戲假做,還是假戲真做,只要他玄翼還會喘一口氣,云清絮就不會做旁人的家妻。
是的。
玄翼想通了。
既然云清絮討厭他,討厭攝政王府,看見他便會抵觸害怕,那他就換一個身份,陪在她的身邊。
一個孤苦無依的啞奴,一個救過她姓名的啞奴,一個會一直陪著她,誓死護著她和孩子的啞奴。
他不信,他以這樣的方式,重新開始,和絮兒的結(jié)局,還會如從前那般……
……
云清絮與霍千斛沒聊多久,疲憊感便涌上來。
她靠在靠枕上,抿了一口如意端來的熱水,有些虛弱地閉上了眼,“我有些累了,旁的事,等醒來再說吧?!?
如意貼心地扶著她躺下,為她合上了被子,又將那支在窗前的簾子落下來,擋住院中森綠色的梧桐亂影,接著,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霍千斛看了她一眼后,掩去眸中的復雜之色,也跟著離開。
最后走的,是玄翼。
他眸光掃過屋內(nèi)的布局和擺設(shè),眼底閃爍著晦暗。
霍千斛,好歹也有十幾萬兩銀子的身家,那么多銀子捏在手中,便要她住在這等地方嗎?
還有這爐里的熏香。
玄翼掃了一眼那做工粗糙的銅爐,將里頭嗆鼻的香料取出來,合上蓋子后,才蹙眉離開這房間。
都得換,從里到外都要換一遍。
……
木門被合上,屋內(nèi)屋外,隔成兩個世界。
剛才困得睜不開眼的云清絮,雙手抓著錦被上的繡紋,微微收緊,手背上露出青筋與淤痕來,像在隱忍著什么。
許久之后,力氣發(fā)泄完了,真正的困意涌了上來,手指放松,整個人沉沉睡去。
……
院中。
霍千斛親自捧了茶送到玄翼面前,態(tài)度謙卑而恭敬。
支走了如意,壓低了聲音,滿心皆是苦澀,“王爺,霍某倒是想留您,可也留不了太久啊?!?
“絮兒心心念念想離開京城,我已答應她了,等下個月,我們便啟程去閩南,讓她在南方休養(yǎng)生息。”
“王爺萬金之軀,只怕不方便離開京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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