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自己的事做?!?
那感情好,秦放松了口氣,即便不是同類,同路一程,到底也有些同病相憐,他掏出錢包,拿了一千塊給她。
“你既然是妖,總有自己的去處,咱們不同路。這是我們現(xiàn)在的錢,夠你過幾天。我給了你幾滴血,你還了我一口妖氣,大家算是兩清?!?
有她那句“從現(xiàn)在開始,你聽我差遣”打底,秦放特意強調(diào)了“兩清”那兩個字。
司藤嗯了一聲。
“嗯”的意思是,她同意了?
秦放有些不敢置信,但他不想再跟她確認了,免得節(jié)外生枝,這個結(jié)果對他來說再好不過了:“那……挺高興認識你的,祝你以后……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司藤沒理他,消了電視的靜音,注意力很快又在節(jié)目上了,這次是電視購物,男主持打了雞血一樣大叫:“八百八十八,南非真鉆,只要八百八十八,趕快拿起您手邊的電話撥打訂購吧……”
秦放走出房門,嘀咕著祝愿她有點腦子,別看上那什么八百八十八。
***
大巴車都定點定時,秦放趕時間,包了輛金杯車去玉樹,玉樹地震之后,各方投入不小,連機場都建好了,秦放計劃先從玉樹到西寧,西寧是西部的交匯大都市,到了西寧,去哪都好辦了。
臨走前,他打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是給自己的好朋友,兼公司合伙人單志剛,按說秦放已經(jīng)超了假期,不過這趟是帶安蔓出行,人生大事可以理解,單志剛沒有任何疑心,只是開玩笑似的說安蔓怎么不發(fā)微信微博了呢,他們前幾天還討論呢,可別是被雪域高原凈化的太厲害,腦袋一熱皈依我佛了。
第二個是打給安蔓的父母,安蔓父母遠在老家,秦放一直沒見過,平時只是電話聯(lián)系,本來說好了這趟訂婚要去拜訪,沒想到……
安蔓母親接的電話,客氣幾句之后,秦放確定那頭應(yīng)該不知道安蔓的消息——安蔓的母親很熱情地問他什么時候上門,叮囑來之前一定要打個電話,好讓他們提前準備。
好在不是死了一年半載,時間上銜的緊,沒人報失蹤也不至于懷疑死亡。
離開囊謙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左右。
金杯車主是個三十來歲的藏族男人,叫旺堆,說是要去玉樹走親戚,帶了老婆金珠同行,金珠不會講漢話,性子有點靦腆,坐在副駕上低著頭,耳朵上墜的沉甸甸的金飾一漾一漾的。
車子駛出城區(qū)的時候,秦放想到司藤,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賓館所在的方向。
死而復(fù)生,他其實很擔(dān)心會不會有什么異于常人的地方,也問過司藤,她冷冷回了句:“我怎么知道,我又沒做過人?!?
也是,剛開始她就說的很清楚了,死而復(fù)生的妖,靠妖氣存活的人,也許都是這世上的唯一,沒有先例可循。
不過,這兩天都還好,吃飯睡覺沒什么不適,形聲色味觸五感都在,曬太陽也沒異樣,不像電影里演的吸血鬼,一遇到陽光就狼奔豕突跟個移動煙囪似的。
這么一想,對司藤好像也沒那么討厭了,平心而論,如果沒有她,自己現(xiàn)在還躺在谷底下吹涼風(fēng)吧。
車子上了山道,行路漸漸顛簸,秦放睡意襲來,昏沉沉閉上了眼睛打盹,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突然一個急轉(zhuǎn),他打了個激靈又醒了,車里音樂聲開的很大,是鳳凰傳奇的《月亮之上》,山道不好走,旺堆開那么快,秦放有些擔(dān)心,伸手去拍他肩膀,想讓他慢點開。
手剛挨到旺堆的肩膀,秦放整個人都僵了。
那只手,慘白、萎縮、干瘦,指尖微彎,指甲干硬發(fā)黑,像是飛禽的爪子,旺堆壓根沒感覺到秦放在拍他,身子隨著音樂扭動地厲害,時不時還看著金珠來一句:“東邊牧馬啊西邊放羊,熱辣辣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
金珠聽不懂,卻也猜出個大概,低頭抿著嘴只是笑。
秦放顫抖著縮回了手,緩緩轉(zhuǎn)向窗玻璃看自己的臉。
干癟的皮包著頭骨,那是死人的臉。
***
小地方的賓館前臺兼作小賣部,會賣些毛巾牙刷方便面什么的,說到方便面,洛絨爾甲賣出去的數(shù)量都不知道有多少箱了,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他看著面前揭了封皮的那桶□□,又看看對面的司藤,很耐心地跟她解釋:“所有的方便面都是這樣的,你們漢人的大城市里的商店賣的方便面也是這樣的。哦呀,我做生意誠實的?!?
“廣告里不是這樣的?!?
洛絨爾甲生氣了,藏族男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最討厭人家懷疑他作假了,他把臺面拍的砰砰砰的:“廣告!廣告也是你們漢人拍的!哦呀,廣告里面有大塊大塊的肉,難道就真的有嗎?廣告里還說用了什么霜能年輕十歲,我老婆都用了兩瓶了,還不是是幾歲就是幾歲!”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