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萱手捧著一卷白紙,面色平靜地走上來,交給了兩位教坊司兵士,掛在了最后一個懸空的詩文席位上。
那班主大聲地唱讀了起來——
“觀花想容月下獨舞詩,詩曰……”
這才剛把詩名報出來,流芳街上的人群中,頓時就一片喧嘩之聲。
貴賓席上的陸雪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抱月樓天字第一號包間里,二皇子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鄙夷之色,而旁邊的教坊司主事劉成龍,則也是啞然失笑。
竟然抄襲了詩名?
這就是李牧的水平?
這首詩,和之前二皇子為陸紅袖所寫百年詩的題目,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將陸紅袖換成了花想容而已,至少從題目上來說,就已經(jīng)徹底落入了下乘。
這還怎么比?
就聽那班主繼續(xù)念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嗯?
這一句,倒是與觀陸紅袖月下獨舞詩不一樣。
而且,似乎有些直白,但卻并不算差?
很多人聽到這一句的時候,第一時間產(chǎn)生了這樣的反應。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上半闕唱讀完,這班主頓了頓。
他的聲音,已經(jīng)微微有點兒顫抖。
因為,他已經(jīng)隱隱察覺到,好像……從自己的口中讀出來的這首詩詞,有點兒好。
而原本流芳街上的喧嘩之聲,也在這個時候,徹底消失了。
貴賓席上,陸雪臉上的笑容,正在漸漸地凝固著。
主舞臺上的陸紅袖,美麗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種震驚而又難以置信的神色。
同樣安靜的,還有抱月樓二樓天字第一號的包間里,二皇子好看的眉毛皺起來,劉成龍的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冷汗冒出來。
只是上半闕而已,但,卻已經(jīng)顯露出了分量。
一首超越百年詩的詩詞,呼之欲出。
因為那精短的字詞之中,已經(jīng)勾勒出來了太多的東西,大氣磅礴而又仙氣飄飄,一個在月光之下獨舞,清幽而又寂寞的仙子,起舞弄清影的形象,已經(jīng)勾勒了出來。
月光灑落在主舞臺上,如夢似幻。
就聽那班主用近乎于囈語的聲音,唱讀出了這首詩的下半闕——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偏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唱罷,那班主捂著嘴,沒有再發(fā)出任何的聲音。
他深恐再有任何的聲響,破壞了這首詩的意境。
主舞臺前面,貴賓席上,一個個呆若木雞的身影,在特定的排序和組合之后,文字是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的,而很顯然,這一首觀花想容月下獨舞詩正屬于此類,而且是此類中的精品。
真正可以流傳千年的詩句,本身就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哪怕是不懂詩文的人,也可以感受到其中的魅力,很顯然,這一手觀花想容月下獨舞詩,其中蘊含著這樣的詩句。
千年詩。
一首真正的千年詩出世了。
根本都不用再過多地評論,也不用再去分析這首詩中的一些細節(jié),這就是一首千年詩,它的每一句,每一行,都具有直擊人心,穿透靈魂的力量。
貴賓席上,陸雪失魂落魄,仿佛是傻了一樣。
主舞臺上已經(jīng)準備加冕花魁桂冠的陸紅袖,也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一臉震驚而又絕望的樣子,從高高在上的云端摔落到塵埃里,這樣的經(jīng)歷,在之前她有了一次,是在花籃數(shù)量上,被花想容超過碾壓,而現(xiàn)在,她正在經(jīng)歷第二次。
這一次,比第一次更慘。
“哼。”包間里,二皇子冷哼了一聲,面色鐵青。
他手中扶著的窗欞,直接被捏碎成為了齏粉飄落。
一邊的劉成龍,瞠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什么,心中的震驚震撼,簡直難以表。
李牧竟然真的寫出來了一首千年詩?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細細咂摸這首詩,其中的一些句子,簡直絕妙,上半闕寫景抒情,下半闕情景交融,將花想容月下獨舞時候的那種顧忌清冷,以及宛如仙子一般可望不可即,仿佛隨時都要乘風歸去,但卻最終還是留在了人間的那種舞姿畫面,描寫到了極致。
這種描寫乃是大氣磅礴的仙人視角的描寫,要比二皇子觀陸紅袖月下獨舞詩的細致修辭描寫,從立論和格局上來說,就高了數(shù)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