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lián)屩鸬溃夯厝隣?那可是上好的楠木料槽,少說也得十兩銀-->>子!
他故意把價格往高了說。
賈環(huán)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約莫二兩重,丟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這銀子,夠買兩個料槽了。
他站起身,看著那管事,眼神平靜無波,這個人,從今天起,撥到我院里使喚。你,可有異議
那管事看著地上的銀子,眼睛都直了。
他本意不過是想訛錢升幾個賞錢,沒想到竟能憑空得二兩銀子。
他哪里還敢有異議,連忙點頭哈腰地道:沒異議,沒異議!三爺看得上這奴才,是他的福分!從今兒起,他就是您的人了!
賈環(huán)不再理他,只對地上依舊發(fā)愣的錢升道:起來,跟我走。
錢升愣愣地看著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銀子,仿佛不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他掙扎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跟在賈環(huán)身后,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個字。
回到自己院里,賈環(huán)讓錢升在院中站定,自己則進屋倒了杯熱茶,又拿了些治跌打損傷的藥膏出來,一并遞給他。
喝了茶,自己把藥上了。
賈環(huán)的語氣依舊平淡。
錢升看著手里的熱茶和藥膏,那雙死水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絲光亮。
他猛地跪倒在地,對著賈環(huán),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都磕出了血印。
三爺......大恩......奴才......沒齒難忘!
他的聲音嘶啞,卻充滿了力量。
賈環(huán)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沒有去扶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道:我不養(yǎng)無用之人。跟著我,就要把命交給我。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該問的,一個字都不能問。能做到嗎
能!
錢升抬起頭,眼中是決絕的光,三爺讓奴才死,奴才絕不皺一下眉頭!
好。
賈環(huán)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條忠犬,他已經(jīng)初步馴服了。
接下來的兩天,賈環(huán)一邊養(yǎng)精蓄銳,一邊暗中觀察錢升,發(fā)現(xiàn)他雖然木訥,但做事極為認真,交代下去的活計,一絲不茍,而且口風極緊,從不與旁人多。
時機,成熟了。
這天下午,賈環(huán)將抄寫好的二十遍《孝經(jīng)》與《大學(xué)》工工整整地碼好,放進一個半舊的書箱里。
然后,他取出了床下的那個布袋,將三百兩銀子整整齊齊地碼放在書箱底層,再用幾本雜書蓋住,最后才將抄好的經(jīng)書放在最上面。
一個裝滿了銀子的書箱,就這樣偽裝成了一箱要送去父親書房的功課。
金蟬脫殼之計,已然備好。
他喚來錢升,指著書箱,沉聲吩咐道:你把這個,送到府門外西街的‘多寶當鋪’,交給一個叫‘朝奉老張’的伙計。告訴他,這是‘環(huán)三爺’存的東西,讓他好生保管,取物的憑證,就是我這枚玉佩的穗子。
說著,賈環(huán)解下腰間一枚最普通不過的青玉佩,將上面的絡(luò)子穗兒解了下來,遞給錢升。
錢升接過穗子,看著那沉重的書箱,臉上沒有半分疑惑,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奴才記下了。
記住,此事若有半個字泄露出去......
賈環(huán)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
奴才情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錢升立刻跪下發(fā)誓。
去吧。小心行事,切莫引人注目。
錢升提起書箱,那份量讓他手臂一沉,但他臉上神色不變,低著頭,用最不起眼的姿態(tài),快步走出了院子,融入了榮國府龐大而復(fù)雜的背景之中。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賈環(huán)緩緩?fù)鲁鲆豢跉狻?
第一步棋,落下。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錢升提著書箱離開他院子的同時,榮慶堂后院,王熙鳳的臥房里,一個負責灑掃的婆子正跪在地上,向她回話。
......奶奶,奴才親眼瞧見,前兒趙姨娘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大筆錢,買了府里都少見的澄心堂紙和徽墨給環(huán)三爺。今天下午,環(huán)三爺又讓新要來的那個小廝錢升,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大書箱,鬼鬼祟祟地出了府門,不知去了哪里......
王熙鳳慵懶地靠在榻上,手里把玩著一只鎏金點翠的護甲,聽著婆子的話,那雙美麗的丹鳳眼中,一抹精光一閃而過。
哦沉甸甸的書箱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趙姨娘那個蠢貨,能有多少體己賈環(huán)一個半大孩子,又能有什么正經(jīng)事需要用一個‘沉甸甸’的書箱運出去
她緩緩坐直了身體,聲音里帶著貓捉老鼠般的興奮與殘忍。
去,給我查。查那個叫錢升的小廝,查那個書箱,究竟送去了哪里,送給了誰,里面裝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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