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伸出三根手指,猶豫一下又收回兩根。
這讓大和尚極為肉疼。
“十兩?”玉娘低聲問道。
張遠(yuǎn)搖搖頭:“這銀錢拿來施粥,比捐了香火好?!?
大和尚張張嘴,手指摩挲下,胡子吹兩下。
“小郎說的是,銀錢施粥或許更有意義,”玉娘點點頭,轉(zhuǎn)頭看向紅玉:“紅玉,你待會拿十兩銀錢給肖揚,讓他都買了米面?!?
“十兩太少了,我們出一千兩吧,剛才所見,那些百姓著實可憐。”張遠(yuǎn)擺擺手。
一千兩。
這般輕描淡寫,讓那大和尚嘴角哆嗦。
一旁的婦人和儒袍老者也是轉(zhuǎn)頭看向張遠(yuǎn)和玉娘。
婦人剛才與玉娘交談,聽她語平和,也沒想到玉娘有這等身家。
儒袍老者也沒想到,張遠(yuǎn)看著穿著普通,年歲不大,有這等身家。
千兩紋銀,便是郡府六品官,也是兩年多俸祿。
“趙夫人,我和小郎先走了。”玉娘回過頭,向著那婦人一禮,與張遠(yuǎn)離開。
“千兩紋銀這般不經(jīng)意……”趙夫人低語一聲,看著玉娘背影,“有幾分云州口語,還是姓薛,郡丞夫人就是姓薛,出身云州薛家吧?”
郡丞,郡府之中從五品,僅次于別駕的文官。
她身旁儒袍老者眉頭一皺:“你要作甚?”
婦人轉(zhuǎn)頭瞪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這長史說著好聽,六品的大官,可俸祿低得可憐,家里還不是我張羅?”
“若不是借著表姐嫁入云州薛家,我能與郡丞夫人說上話,你這長史都沒得做?!?
“走,回城剛好可與那薛娘子一路,我來探探底?!?
“若當(dāng)真是云州薛家之人,這不是又能結(jié)交一番?”
婦人往前走,去追張遠(yuǎn)和玉娘。
他身后,儒袍老者一臉尷尬,一旁的大和尚面上都是笑意:“長史大人,你不去?”
“哼,老夫才不做那巴結(jié)人的事情,我飽讀詩書,又是六品長史,豈會為區(qū)區(qū)錢財折腰?”
“貧僧剛才見你家夫人將馬車打發(fā)回去了,長史大人你若不同行,怕是,要走著回城了。”和尚輕聲開口。
儒袍老者撩起衣袍便走。
“哎,婦人短視,累我清譽啊……”
“等我等我。”
后面大殿前的和尚滿臉微笑,口中輕輕低語:“不破金身訣,春秋儒道那邊的布置?”
“大爭之世將至,我佛門,或許真能大興?”
“有趣,再看看?!?
“云和,你去查查,剛才那人是哪家的?!?
前方,之前守在寺廟門口的和尚躬身,轉(zhuǎn)頭走出京源寺。
小半個時辰后,張遠(yuǎn)他們的馬車停在一個小巷前。
“張小友,薛掌柜,多謝了?!避嚰苌舷聛淼娜迮劾险吖笆?,面上帶著笑意。
“薛娘子你放心,我與郡丞夫人乃是閨中好友,我定幫你問清楚?!币慌缘膵D人也是下車,臉上帶著慷慨之色。
“薛娘子不管你是不是云州薛家人,我表姐嫁在云州,你我有這情誼,往后可要多往來。”
“我家老爺是郡府長史,文官清貴,你們?nèi)羰怯龅绞虑槎伎蓙韺に?。?
玉娘感激的點頭,輕聲道:“多謝趙夫人?!?
說著,她將手腕上戴著的一方鐲子取下,壓在婦人手上:“我這也沒什么拿得出手,還請姐姐不要嫌棄?!?
婦人面上閃過驚喜,連聲說“那怎么好意思,那怎么好意思”,其實已經(jīng)將鐲子握緊。
一旁的儒袍老者面上帶著尷尬,也不說話,直等到馬車離去,方才低嘆一聲。
“嘆什么氣?”婦人轉(zhuǎn)過頭,將鐲子在口中哈氣,“羊脂玉的,至少也是百兩紋銀,出門隨意穿戴就這等好物件,當(dāng)真是青玉盟的大掌柜了?!?
“有辱斯文——??!”儒袍老者話沒說完,就被婦人伸手掐住手臂,疼的低呼一聲。
巷口有穿行的街坊見到,都是笑著扭過頭去。
“趙林普我告訴你,收起你那六品文官的清高,吃軟飯就好好吃,別蹬鼻子上臉?!眿D人將鐲子收起,看一眼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馬車。
“你看薛娘子家的,一個小小皂衣衛(wèi),說話做事多硬氣?”
“同樣吃軟飯,人家怎么就能給他婆娘拿捏住?”
這話讓穿著儒袍的趙林普瞪住眼睛。
“哼,若我年輕十歲,我讓你知道什么叫硬氣!”
婦人抬眼,看他那傲然樣子,臉上露出笑意,貼近些,低聲道:“老爺硬氣,今日去廟里求了,今晚,我等你啊……”
趙林普渾身一顫,嘴角微微一哆嗦。
“今晚,今晚……”轉(zhuǎn)頭,自家婦人已經(jīng)扭著腰身,往小院去了。
……
張遠(yuǎn)跟玉娘坐著馬車穿過幾條街巷,車外叫賣吆喝聲音越發(fā)嘈雜。
張遠(yuǎn)撩開車簾看一眼,轉(zhuǎn)頭道:“外面就是楊園街,我陪玉娘逛逛?!?
楊園街,郡府有名的熱鬧街市。
張遠(yuǎn)來郡府,只聽楊園街之名,還沒逛過。
玉娘這些時日也是只在奔忙中,都沒有好好看看郡府城中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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