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事說的不多,倒是講了許多當(dāng)年年輕時(shí)候如何出城狩獵,如何在城外偶遇誰家小姐,中間還插了幾句葷笑話。
若不是身處其中,張遠(yuǎn)真想不到,當(dāng)年杜如晦會追著某家小姐的車馬,一路打聽人家名諱。
也想不到,元康帝曾和張居正等人在皇城外要劫袞庭侯家二小姐,就因?yàn)檫@位侯府小姐不但容貌端莊,更是吹的一手好簫。
張遠(yuǎn)坐在其中,心中有幾分感慨。
這才是活生生的人。
帝王,權(quán)臣,到底都是人。
別人眼中的高高在上,到他們層次才能感覺到,也是有血有肉。
“可惜袞庭侯戰(zhàn)死天外,云蝶兒小姐嫁了初正伯家世子,卻不想那家伙是個(gè)不成器的,偌大家業(yè),都散盡了?!?
“很多時(shí)候,攢基業(yè)容易,守基業(yè)卻難啊……”
王安之端著酒杯,低聲一嘆,一飲而盡。
軒窗之外,細(xì)雨揮灑。
廳堂之中,慢慢靜下來。
張遠(yuǎn)目光落在面前的杯盞上。
守基業(yè)。
這才是這場會面的真正意思吧?
陛下不求嬴元辰能建功立業(yè),只希望他能守住祖宗基業(yè)。
今日帶自已去玉皇山見見,也是讓自已明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特別是如同泥潭一般的官場和官場之外的輿情,稍有不慎,就是身敗名裂。
就算他張遠(yuǎn)執(zhí)掌黑騎,能橫行九洲,可他也不能因殺人。
何況,殺之不盡。
“新亭侯,這次官試,你試題,形式,你可有所?”
對面,杜如晦的聲音響起。
廳堂之中,所有目光都落在張遠(yuǎn)身上。
喊他新亭侯。
這代表著此時(shí)所,就是君臣奏對,而不是剛才那般的隨意閑談了。
試題。
形式。
皇帝已經(jīng)給出了方向。
守成。
守基業(yè)。
順著皇帝給的思路去安排官試?
然后讓自已,讓嬴元辰順著已經(jīng)定下的路子走?
自已是板上釘釘?shù)逆?zhèn)撫司指揮使,嬴元辰呢?
大約,是守住基業(yè),等五皇子與三皇子歸來,分出勝負(fù),然后攜大勢,席卷洪荒,應(yīng)對三百年后天地大變?
說到底,不管是自已還是嬴元辰,都只是過渡而已。
張遠(yuǎn)緩緩握緊拳頭。
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
“陛下,臣請安排陽天洲大小宗門,各方天師府,鎮(zhèn)守黑騎,總計(jì)十八萬人入皇城。”
“皇城書院,禮部,在京所有儒道修行者共赴,引動天道問心之力,化為陽天洲百年幻境。”
“所有學(xué)子入其中,百年幻境,明心見性,看看這天下,是該守成,還是該精進(jìn)。”
廳堂之中,寂靜無聲。
陸鈞雙目之中,透出一絲凝重。
元康帝雙目緩緩瞇起,目中深邃,仿若星海。
“后生可畏啊……”王安之輕嘆一聲,緩緩端起面前的酒杯,卻仿佛有千鈞重,怎么也送不到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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