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手掌在張遠帶著胡茬的下巴摩挲,想將那血色擦去,將手掌染紅,殷紅的血順著她的手掌滾落手背,手腕,手臂,浸濕她的貼身褥衣。
“張遠,你,你——”
區(qū)陽的話語被張遠轉頭一瞪,沒了聲息。
“死不了?!睆堖h一聲長喝,抽中長槍槍柄狠狠砸在前方戰(zhàn)馬脊背。
“駕——”
戰(zhàn)馬痛嘶,四足奔踏,向著前方的巨龜撞去。
“死戰(zhàn)!”
張遠的聲音響起。
“死戰(zhàn)——”
后方,不管是蘇震南所領的玄甲衛(wèi),還是結陣在后的皂衣衛(wèi),還是散落在山道的巡衛(wèi)軍,都放聲高呼。
文死諫。
武死戰(zhàn)。
長槍前指,戰(zhàn)旗獵獵,撞在那巨龜身上。
巨龜身形一震,化為虛幻。
在巨龜身前的蘇啟雄一聲長嘯,長刀帶著百丈鋒芒一刀斬出。
立在那巨龜虛影之中的許山觀低嘆一聲,身軀往后退一步,側身山道一邊。
巨龜虛影被長刀一刀兩半,馬車順著刀光,沖過巨龜所占據(jù)山道,沖過山道轉彎之處,帶著滾滾車輪之聲,消失在山道上。
直到馬車消失,那巨龜所化虛影方才一聲轟響,化為漫天泡影。
許山觀面色蒼白,跌坐于地。
“主簿大人,當年我就說過,你不懂軍武,不明白我仙秦軍卒為何臨戰(zhàn)之時能生死相托?!?
“你也忘了,當年校尉大人將殘軍托付給你,自己慷慨赴死的絕然。”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你都忘了。”
蘇啟雄長刀前指,輕聲低語,身上凌冽殺意彌漫,直上百丈,激起一片狂瀾。
許山觀面色慘然,仰起頭,定定看著蘇啟雄。
蘇啟雄手中長刀抬起。
“杜云龍,受死——”
一聲長嘯,他返身而上,百丈刀氣斬上虛空。
立在下方的涂皓身周,十二道金色字跡全部飛出,落在那刀氣之上。
原本青色刀氣瞬間化為金紅,好似火焰灼燒!
凌空而立的杜云龍身形一動,身周四尊黑色甲胄身軀浮現(xiàn),四柄長槍同時出手。
“當——”
四尊黑甲戰(zhàn)傀身軀被長刀刀鋒斬碎。
杜云龍一聲冷哼,五指張開。
霎那間,三里方圓天地有千鈞重力壓下。
一道道云光匯聚,凝為一條百丈云龍。
“昂——”
云龍長吟,天地皆震。
“若無渾天儀隔絕天地,老夫不敢說一定能敵你玉衡境武道大修?!?
“今日,老夫便狂狷一回,看看人境巔峰的玉衡之境,到底又有幾分本事!”
話音落,云龍撞在百丈刀光上。
刀光碎裂,云龍四散,化為云濤翻騰聚涌。
那云濤激蕩,從天而降,將方圓百丈籠罩。
“哈哈,蘇啟雄,涂皓,任你們勇武無雙,智機難尋又如何?”
“當真以為,老夫會以渾天儀之力來與你們硬拼一場?”
“你們以為那小子真能逃脫?”
“九重渾天儀,隔絕天機氣運,他逃不出去的。”
杜云龍的長笑之聲傳徹,那云濤之前,顯露出一道奔行的馬車之影。
馬車兩邊,一頭頭鐵甲猛獸緊隨其后,咆哮追上。
鐵甲獸!
從頭至尾,杜云龍安排的截殺手段都不是他們自己,而是鐵甲獸,是駕馭驅使鐵甲獸的郭林陽!
“郭林陽,今日是你隨老夫去粱洲還是帶羅裳去,就看你所馴養(yǎng)鐵甲獸能否展現(xiàn)足夠實力。”
“你該知道,沒有我杜家支持,你郭林陽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百丈天地禁錮,杜云龍自己也在其中。
蘇啟雄也好,涂皓也罷,都舉步維艱,只能抬頭,看向那云濤之中的光影。
“張遠……”涂皓輕聲低語。
蘇啟雄雙目之中有一絲精光閃動,最終沒有開口。
兩匹戰(zhàn)馬奔騰,拖拽馬車盡力前沖。
可惜戰(zhàn)馬速度終比不光后方的鐵甲獸。
兩頭丈長青狼甲獸已經到馬車后兩丈。
后方,是十頭身形高大的鐵甲獸轟鳴奔行。
“歐陽凌,我若死了,你幫我照顧玉娘?!?
駕車前行的張遠忽然出聲。
區(qū)陽抬頭,看到張遠低頭看著她,雙目之中似乎有火焰升騰。
那火焰熾烈,仿佛要將她灼燒成灰燼,讓她眼底瞬間泛起水汽。
張遠長笑一聲,忽然低頭,嘴壓在她的微啟的紅唇。
熾烈的氣息好似要將她身軀融化。
那攬住她身軀的手,如同要將她身軀揉碎。
張遠的嘴挪開,歐陽凌只覺腦袋之中一片空白。
“我的血,可助你以那刻刀破開渾天儀的封鎮(zhèn)?!?
張遠將頭壓在她的耳畔,低語一聲,然后咬一下她耳垂,低聲道:“真香。”
歐陽凌身軀一顫,只覺渾身一松。
抬頭,她看到張遠手持長槍,大旗招展,飛身跳下馬車。
長槍后柄重重扎入山道,張遠一手扶長槍,一手抽刀出鞘。
“廬陽府鎮(zhèn)撫司皂衣衛(wèi)張遠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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