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寧暫住祖母的西正院。
祖母住西間,東間很快收拾出來,添置被褥。
“……你大嫂難產(chǎn),是阿容請(qǐng)來了名醫(yī),救了她母子一命。她是侯府的恩人?!弊婺笇?duì)駱寧解釋。
表妹白慈容人情練達(dá),又極其富足,很快收買了侯府眾人。
從上到下,無人不敬她。
救大少奶奶母子,更是把她威望推到頂峰,就連駱寧的父親也認(rèn)可了她。
母親把她挪到了內(nèi)宅僅次于兩正院的文綺院,光明正大取代了駱寧的地位,也沒人有異議。
“阿寧,你是個(gè)懂事孩子,蕙馥院一樣可以住的。”祖母又道。
叫她忍讓。
沒有駱寧,哪有這侯府?別說什么文綺院了。
駱寧不恨祖母。
祖母對(duì)她沒有惡意,是護(hù)過她的。前世受了表妹恩惠的蒙蔽,很快反應(yīng)過來,對(duì)駱寧加以照顧。
而后祖母“病逝”,是突發(fā)急病,那晚只駱寧的母親和表妹在祖母跟前。
祖母死后,駱寧再無容身之所。
“祖母,讓我住您這里吧?!瘪槍幮Φ?,“我都十七了,您與娘不替我尋個(gè)婆家?”
她沒有頂撞祖母。
也沒有大發(fā)脾氣,叫人看笑話。
別人笑,駱寧也笑,甚至笑得更自然。
“好孩子,你越發(fā)大方爽利了?!弊婺肝兆∷氖?,“住這里也行,別難過?!?
“是?!瘪槍幓匚账氖?。
暖暖的手,很健朗。
她與祖母說了好一會(huì)兒話。
還特意說了表妹白慈容。
“怎么以前沒見過這位表妹?”駱寧問。
祖母:“是你大舅舅的嫡女,之前寄養(yǎng)在外地,怕繼母迫害她。”
又有點(diǎn)詫異,“你沒見過她?”
駱寧搖搖頭:“沒有。她跟我娘,長(zhǎng)得很像?!?
“侄女像姑,有福氣?!弊婺刚f。
駱寧笑了下。
“你大哥說他見過?!弊婺赣值?。
駱寧再次一笑。
當(dāng)然見過了,他們才是親兄妹。
她不吵不鬧,在西正院住下,陪伴祖母。
祖母早已不管事,只禮佛。
父母的東正院內(nèi),則有點(diǎn)發(fā)愁。
“阿寧回來了,還是趕緊給阿容騰挪院子?!备赣H說。
母親則說:“慧能首座指點(diǎn)的,文綺院位置適合阿容住。我想,阿寧可以理解的,她一向懂事?!?
又道,“蕙馥院就在咱們正后頭,小門相通,方便她與父母親厚,她應(yīng)該能接受?!?
“內(nèi)宅瑣事,聽你做主?!备赣H淡淡說。
他去了宋姨娘的院子睡。
翌日,母親叫了駱寧前去。
“……娘日夜思念你。要不是有你表妹相伴,恐怕纏綿病榻,你回來就見不到娘了。”母親哭著,拉了駱寧的手。
駱寧沒什么表情:“娘辛苦了?!?
“你表妹之前被魘著,病了些日子。法華寺的首座和尚,指點(diǎn)了方位,叫她住文綺院,才壓得住。”母親又說。
“阿寧,你才回來,切不可恃寵而驕,計(jì)較太多。你想想,你受傷,天家才賞賜了這侯府,你爹爹面子不太光彩。
時(shí)時(shí)提起,叫你爹顏面掃地,豈不是你不好?施恩不圖報(bào),闔府才會(huì)感激你?!蹦赣H還說。
駱寧有雙和母親很像的眼,嫵媚多情,明亮生彩。
她靜靜看著母親:“如果爹爹覺得面子不光彩,可以請(qǐng)辭,叫天家封賞我一個(gè)郡主。”
母親被噎住。
“阿寧,你這是糊涂話了。”母親說,“哪有女兒家越過父親封郡主的?都是受父恩?!?
駱寧表情很平靜:“娘,爹爹封了侯,您也得了誥命。這么大的宅府,您也說是因我受傷救太后而得。怎么不替我表表功?”
“功是要?jiǎng)e人說的?!?
“娘你也不能說嗎?”駱寧問。
“不好自賣自夸?!?
“既然你們心里都有數(shù),女兒想要回自己的院子,是很過分要求嗎?”駱寧一步不讓。
母親有點(diǎn)惱了:“阿寧,你沒規(guī)矩!”
氣氛僵持。
母親想到魏公公送她回來,又忍住了脾氣:“阿寧,住哪里都是一樣。文綺院并不比蕙馥院高貴。不重要。你莫要盯著蠅頭小利?!?
“既然都是一樣、不重要,那就還給我吧。”駱寧說。
母親語(yǔ)塞。
她嘆口氣:“你變了,阿寧,你怎么變得如此固執(zhí)、粗俗不通禮數(shù)?”
駱寧輕柔笑著:“娘,這句話女兒不解。女兒回家了,想住自己的院子,很過分?需要女兒請(qǐng)?zhí)竽锬镏鞒止绬幔俊?
母親眼底有了驚怒。
她再也說不出話。
駱寧有禮有節(jié),始終面含微笑,不給任何人造謠她“發(fā)瘋”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