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一噎,緊了緊牙關(guān)道:“你?因為你等不及啊!”
夏桉委屈的癟癟嘴:“是我等不及,還是母親壓根就不想給我喝這臘八粥呢,或者說,母親連一口像樣的吃食,也不想給我呢?”
下人們聽聞此,紛紛低頭面面相覷。
大家心知肚明,三姑娘說的,其實也不假。
豈止是這臘八粥,就連白米粥,他們?nèi)缃穸汲圆坏健?
魏氏拳頭緊緊攥到了一起,看了看夏老夫人板著的臉,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裝可憐的夏桉。
“你,你……”
“都別說了,”夏老夫人厲聲打斷了魏氏,“桉兒,祖母問你,你為何打翻那鍋粥?”
夏桉瑟縮著身子,弱聲道:“祖母,母親最近不知何故,已經(jīng)好幾日不給我和小娘送能下口的吃食了。孫女是因為太餓,才自己跑去廚房端粥的。誰知廚娘發(fā)現(xiàn)了之后,就在后面邊追邊喊,我一時緊張,腳底一滑,就連粥帶人,一起摔了。祖母明察,粥真的不是我故意灑在地上的,我聞著那粥的香味恨不得一口喝下去,又怎會舍得倒掉?”
夏老夫人目光如炬地瞪了魏氏一眼。
魏氏臉色僵了僵。
目光透著股心虛。
夏老夫人深閨幾十年,眼前是個什么狀況,她已經(jīng)明白了大概。
夏桉垂著頭不再作聲。
今日這戲到這里就差不多了。
今日的這出戲,當(dāng)然是她故意演出來的。
她想得很清楚,魏氏的主母之位一時半刻還無法動搖,若想他們這一房在府里好過一些,只能尋求祖母的庇護(hù)。
祖母一共育有兩子兩女,祖母最疼愛,是她的小姑姑夏姝。
夏姝現(xiàn)年二十幾歲,嫁的是淮州聶氏嫡孫聶晉,現(xiàn)任淮州督察使。
夏家已逝的夏老爺,出身春川赫赫有名的夏氏,雖非嫡系,但也算出身名門。加之夏老爺勤奮刻苦,當(dāng)年是自己通過科考在朝中謀取官職,官至中奉大夫,又娶了地位尊崇的縣主,算是靠自己在京中立有一席之地。
夏光淳也是自己通過科考,在工部謀取官職。
所以,夏家的人在京中雖沒有位居顯赫的位置,但祖輩都算平平穩(wěn)穩(wěn),算得上是清流勛貴之家。
與淮州聶氏,算的上門當(dāng)戶對。
可現(xiàn)下府里很多人并不知道,小姑母雖然表面看去嫁得還不錯,在婆家其實一直過得都不好。
聶家的那位婆婆,性情很跋扈。凡小姑母做得有一點令她不滿意,她便會換著法子懲罰她。
冬日跪雪地,夏日跪烈陽,打手板,上家法都是家常便飯。
寒日也時常分不足炭火,小姑母在婆家也是經(jīng)常挨凍的。
上一世夏桉也是兩年后小姑姑受不了煎熬,自請下堂的時候才知道的。
祖母其實一開始就知道,只是為了顧及顏面,一直沒有跟外人提起過。
小姑母和離那日,她曾老淚縱橫地抱著她說:“早知今日,你剛嫁去那年,母親就應(yīng)該做主讓你和離,也免了你受了這么些年的苦,是母親優(yōu)柔寡斷,害了你?!?
小姑母的事,應(yīng)一直是祖母藏在心中的一塊心病。
今日設(shè)計這樣的一幕,讓祖母看到自己被打板子的場面,最能讓她產(chǎn)生憐惜之心。
果然,看著夏桉跪在雪地里,夏老夫人瞬間想起自己那在婆家活得水深火熱的小女兒,心里不覺糾痛了一下。
她伸手拉起夏桉的手,疼惜地道:“雪地寒涼,你快起來說話?!?
夏桉回握住祖母得手,小聲回道:“謝祖母?!?
祖母從前對她其實一直不冷不熱,肢體關(guān)懷更是從沒有過。一來因為她是個庶女,二來,她在人前總是悶不做聲,這樣的性子是會少出差錯,卻也不討喜。
沒有哪個長輩會喜歡這樣的孩子。
但祖母此時扶她起來的口吻,與從前明顯很是不同。
看來,她賭對了。
魏氏看著夏桉剛才還跟自己硬氣頂嘴的樣子,再看看她如今在老夫人面前擺出的一副恭順乖巧模樣,氣得心突突直跳。
“老夫人,老夫人您聽我解釋……”
夏老夫人斥責(zé)魏氏道,“這就是你管的家?”
魏氏不甘心辯解道:“老夫人,不是她說的那樣,這丫頭現(xiàn)在真是巧舌如簧,您別被她給騙了?!彼皖^質(zhì)問跪著的夏桉,“桉兒,你怎可如此詆毀母親?”
夏桉眼里的淚花終于凝成淚珠從眼眶里滾落,反問道:“母親,小娘和桉兒一向敬重您、愛戴您,您究竟為何要如此對我們?”
魏氏內(nèi)心幾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