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無力的、脆弱的、不忍的、無助的、崩潰地、絕望的,過去的自己。
那些陰冷的、無情的、殘忍的、猙獰的、狠毒的、決絕的、殘害過她的人。
今時(shí)今日,這一切終于在心底逐漸消弭,讓她變成了一個(gè)越來越輕的人。
輕的她如今走在這陌生的街道,甚至覺出了幾分不真實(shí)。
她越往前走,感覺道路越平坦。
她的腳步不知不覺越來越快,身上的力氣仿佛也越來越大。
身后響起一陣不大不小的馬蹄聲,男子聲音在這晌午的燦陽中,充滿了誘惑之意。
“想不想騎馬?”
夏桉在明亮的陽光下轉(zhuǎn)頭,額上的碎發(fā)被風(fēng)吹起,臉上透著少女小小的雀躍。
盛枷朝著她伸出手臂,她并沒有做多余的猶豫,順勢(shì)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被一下子拽到了馬背上,坐到了他的身前。
身后喜鵲驚了一下:“姑娘?姑娘你去哪?我們?cè)趺崔k?”
夏桉笑著回頭喊道:“下午無事,你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
黑色駿馬載著兩個(gè)主子,在身后幾個(gè)下人愣怔的目光里,揚(yáng)長(zhǎng)而去。
程鴿騎著馬,溜溜達(dá)達(dá)走到了喜鵲他們的馬車前。
“別看了,有我家大人在,天王老子來了,你家姑娘也不會(huì)有事。”然后他不自然地“嘖”了一聲,“就是這一下午該無聊了,”他邊騎馬邊往前走,“找點(diǎn)什么事兒干呢?”
喜鵲和琥珀面面相覷,雙鶴也感覺突然像是失去了目標(biāo),有點(diǎn)茫然。
喜鵲想了想:“哎呀算了,我還是去寶藥閣吧,石竹說這幾日做山楂丸,讓我抽空去取呢。”
說著,她下了馬車。
“我自己去了。”
這回車上只剩下了琥珀。
空氣很安靜,琥珀身上一陣不自在。
安靜了幾秒后,琥珀對(duì)著車外和雙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管我?!?
雙鶴趕忙回他道:“我無事可做!那個(gè),你想去哪,我送你吧,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琥珀不禁暗暗抿了抿唇角,然后故作穩(wěn)重道:“那,就去趟商貿(mào)街吧,去看看有沒有什么新鮮玩意?!?
雙鶴坐在車前笑了,用手勒緊了韁繩:“行,我們走。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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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駿馬離開福王府后,咔噠咔噠悠閑地穿行在午間街道上。
盛枷問:“你想去哪?”
夏桉回:“就一直朝前走吧,不要停?!?
街道旁,一位買菜的大媽正在跟一位賣菜的大媽討價(jià)還價(jià)。
賣冰糖葫蘆的小伙子笑著將一根紅彤彤的糖葫蘆遞到了一個(gè)梳著雙髻的孩童的手上。
剛剛出籠的饅頭雪白飽滿,散發(fā)著熱氣騰騰的香氣。
一個(gè)房行牙人正口若懸河地跟一對(duì)夫婦介紹街邊的一處宅院。
一個(gè)算命的先生舉著一面白幡,在夏桉和盛枷駕馬經(jīng)過時(shí),喊道:“二位要算一卦嗎?”
夏桉坐在馬背上,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可以聽到這樣多的聲音。
第一次全然感受著這平淡又愜意的煙火氣息。
自己本就身處其中,只不過從前心里太滿,無暇關(guān)注罷了。
盛枷也不知怎得這樣聽話,說讓他一直往前走,他就連一個(gè)彎都沒有轉(zhuǎn),直直一路朝西,一直來到了西城門下。
他聲音淡淡道:“你再不說去哪,我們就要出城了?!?
夏桉沉默了一瞬,回眸看他:“盛枷,你能飛到最高的地方,是哪里?”
盛枷略有些得意地牽牽嘴角:“想試試?”
夏桉笑:“嗯?!?
盛枷使勁勒緊韁繩,用力踢了一下馬腹,朝著前方喊了一聲:“駕?!?
黑色駿馬沖出了西城門。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