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軍營寨的防御確實倉促。
大營的防御設施顯然不支持死守,為了方便輜重車隊進進出出,大營連圍墻都不完整,大片的段落是空著的。
駐守在大營的并非正規(guī)軍,而是民兵運輸大隊。
運輸大隊以萬人為作戰(zhàn)單位,屬于民兵組織,并非主力軍,甚至不歸兵部直屬。
運輸大隊中,只有軍官出自正規(guī)軍,普通士卒皆是輔兵、民夫、奴役。
其中輔兵只進行過簡單的基礎訓練,而民夫更是一點訓練都沒有。
作為后勤人員,他們并不需要上戰(zhàn)場,安全性也高很多。
但那是在打勝仗,且沒有突發(fā)狀況下。
而目前奉軍面臨的這種情況,這些沒經(jīng)過戰(zhàn)火磨礪的百姓,便置身于險境之中了。
軍官們的吼聲在營地上空回蕩,為了應對偷襲,軍官們驅趕著輔兵從營門而出。
夾雜著尖銳的集合號音,輔兵們?nèi)缤荏@的羊群,在營外空地亂哄哄地集結。
輜重車成了唯一的倚仗,車夫們鞭打著騾馬,將沉重的四輪馬車歪歪斜斜地推到一起,準備組成車陣防御。
木輪在泥地上碾出深痕,車身互相碰撞,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四輪馬車轉向困難,又難以擺正,留下了大片的空隙。
長矛手被推搡著填補到車陣最前方,腳步踉蹌,手中的長矛桿相互磕碰。
火槍手和弓箭手則慌慌張張地爬上馬車車廂,尋找落腳點。
“立定!立定!”
一名軍官站在馬車上,揮舞著佩劍,臉色鐵青:
“怯戰(zhàn)者,殺無赦!”
他的聲音嘶啞,蓋不住人群的嘈雜。
幾個民兵試圖往營門方向跑,卻被幾名匆匆跑出的奉軍政委攔住。
政委大聲勸說他們回過頭,列陣抵抗,莫要臨陣脫逃。
民兵也是兵,是兵就不能轉身逃跑。
但,逃跑的情緒一旦蔓延,又豈是三兩語能勸回來的?
政委們面露糾結之色,咬了咬牙,抽出腰間佩刀。
刀光閃過,血濺當場,幾具尸體軟軟倒下。
人群一陣騷動,見平日里和藹可親的政委親手斬殺數(shù)名逃兵,逃跑的勢頭這才被遏止住。
沒辦法,此時若是不用雷霆手段,一旦逃跑的潰勢形成,會死更多的人。
奉軍政委除了鼓勵作戰(zhàn)、統(tǒng)一思想外,也有督戰(zhàn)的職責,只是他們很少會用上罷了。
長矛手勉強排成了幾列參差不齊的橫隊,矛尖指向潮水般涌來的新羅大軍方向,手臂都在微微發(fā)抖。
火槍手們蹲在車廂里,手忙腳亂地從腰間皮囊倒火藥,火藥撒得到處都是。
陣線剛剛有了個模糊的形狀,新羅人前鋒那片雜色的浪潮已經(jīng)撲到五十步開外。
新羅五萬人中,只有少數(shù)精兵身著厚皮甲,極少數(shù)老兵身穿鐵甲,其余的士兵要么穿著布甲、要么壓根不著甲胄。
沖在最前面的是少數(shù)披著鐵甲或厚皮甲的老兵,眼神兇狠,揮舞著刀槍,發(fā)出野獸般的吼叫。
他們身后,是如同蝗蟲般無邊無際的新羅士兵,手中的武器也五花八門,但數(shù)量帶來的壓迫感令人窒息。
砰——
一聲突兀的槍響撕裂了空氣。
卻是一個民兵火槍手臉色慘白,手一抖,射桿被摁下,槍聲突兀地響起。
砰砰砰——
呯!呯!砰!
雜亂的槍聲瞬間爆響。
硝煙猛地騰起,遮蔽了前排視線。<b>><b>r>民兵火槍手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刺激,下意識地紛紛開火。
軍官呵斥阻止也無濟于事,怒吼聲早已淹沒在槍聲里。
稀稀拉拉的鉛彈飛出,大部分射高了,或者偏得離譜。
只有沖在最前面的新羅兵稀稀拉拉地著倒,但這點傷亡,對于五萬人的浪潮來說,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