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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
夕陽殘照,衰草離披。
蘇奕自顧自走著。
掌柜拎著黑色木劍,默默地跟在后方。
“可以了?!?
蘇奕悄然頓足,轉(zhuǎn)過身。
以福祥酒樓掌柜身份出現(xiàn)的化鴻真隨之頓足,道,“當年的事,我并不后悔?!?
聲音堅定,擲地有聲。
蘇奕哦了一聲,道:“你是否后悔,我并不在意。”
化鴻真神色復(fù)雜,嘆道:“你的確可以不在意,但我必須要說出來,否則,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
蘇奕不以為意道:“那就說吧,趁夕陽未落,夜色還未來臨?!?
化鴻真深呼吸一口氣,道:“在我心中,你和我?guī)熃阌鹦默幗Y(jié)為道侶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是你害了她!”
“也差點害了我青吾神庭!”
“當年我之所以配合燃燈佛、古花仙他們對付你,為的就是挽救師姐的性命,挽救整個青吾神庭!”
“在你看來,我背叛了你和師姐,是個十惡不赦的叛徒,可在我看來,當年我若不這么做,不止師姐會死,青吾神庭也會遭遇滅頂之災(zāi)!”
聲音擲地有聲,回蕩在暮色山風(fēng)中。
蘇奕神色平靜地看著化鴻真,看得出來,對方這番話已經(jīng)憋在心中很久很久。
“只是……”
化鴻真神色復(fù)雜,“連我也沒想到,當年在青吾神庭外那一場大戰(zhàn)中,師姐會選擇為你赴死……”
“這,才是最讓我后悔的事情!”
他聲音都有些沙啞,眼眶泛紅。
在青吾神庭,羽心瑤是他師姐,情同手足,從少年時就對他照顧有加。
羽心瑤當年殞命后,也對化鴻真造成沉重無比的打擊。
“從一開始,我就不同意師姐和你在一起,因為你身上的災(zāi)禍太多,被諸天神佛視作公敵,誰和你這種禍端在一起,誰就會遭受牽累?!?
“可師姐她卻偏偏不聽……”
化鴻真眉梢間露出悵然之色,“還有你易道玄,當年明知道自己處境那般狼狽和兇險,為何就不能為我?guī)熃愕陌参?紤]一下?為何非要讓她和你一起承擔那些危險?你……”
“太自私!”
說到最后,他神色間已帶上一抹悲憤。
蘇奕飲了一口酒,道:“如今,我劍行天下,威懾諸天,你明知道我會找你復(fù)仇,為何卻藏身紅塵中,結(jié)婚生女,就不擔心牽累他們?”
化鴻真神色一陣陰晴不定。
“因為你清楚,我做事向來不會牽累無辜。”
蘇奕淡淡道,“倘若我和燃燈佛、釣魚佬他們一樣,你……還敢嗎?”
說著,蘇奕一聲輕嘆:“沒底線的人,能讓你甘心配合著做事,有底線的人,就活該被你指責和仇視?”
化鴻真愈發(fā)沉默。
“當年,心瑤和我為你鋪路,讓你在道途上扶搖而上,一步步登臨不朽境?!?
“可你卻忌憚危險波及自己,不惜和那些大敵合作,布局坑害我們?!?
蘇奕淡淡道,“你覺得,究竟誰才是自私的那個人?”
化鴻真臉色鐵青,道:“處境不同,位置不同,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顧慮,有錯嗎?”
蘇奕沒有反駁。
他眸光望著遠處只剩下一抹殘影的夕陽,道:“知道嗎,當年心瑤臨死那一瞬,還叮囑我,讓我不要恨你,也不要找你復(fù)仇?!?
化鴻真渾身一震,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但,我沒答應(yīng)。”
蘇奕道,“我的心胸還沒有寬廣到那等地步,更別說心瑤當年之所以會殞命,你雖非罪魁禍首,但卻是最該殺的一個幫兇!”
化鴻真神色復(fù)雜,獨立夕陽殘影中,沉默不語。
蘇奕道:“紅塵煉心,至情淬劍,這是古花仙的修行之秘,求的是太上忘情,若我沒猜錯,當年正是因為你選擇和他們合作,才從古花仙那里獲得了這門秘法,對否?”
化鴻真反問道:“有錯么?”
蘇奕眼神悄然變得冷淡下來,“對與錯,都已不重要,但你該承認,這是你以背叛我和心瑤為代價換來的!”
化鴻真意興闌珊似地嘆了口氣,道:“就知道你會這么認為,也罷,動手就是?!?
說著,他眼神悄然變得堅定,將手中的黑色木劍揚起。
一身氣機,也在此刻發(fā)生驚天動地的變化。
蘇奕將酒壺收起,道:“你錯失了一個機會?!?
化鴻真一怔,“什么機會?”
蘇奕道:“我曾答應(yīng)心瑤,若你以后有贖罪悔改之心,可饒你一命?!?
化鴻真眼瞳收縮,愣在那。
“可惜,你沒有?!?
蘇奕微微搖頭。
夕陽落山了,如火余輝正在快速消散,鉛灰色的夜幕,已開始侵蝕那不多的天光。
“我……”
化鴻真張嘴要說什么,就被一道驚天動地的劍吟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