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沒吭聲,蹲下身子,伸手出柵欄,拉開提袋的袋口。
七23書網(wǎng)l左右。
也夠了,被囚禁的人,沒那么多要求,省著點(diǎn)吧。
炎拓站起身,笑了笑說:“伙食還挺好?!?
熊黑見他都這時候了,還特么嘴硬,蹭蹭怒向心頭起,一腳踩向提袋,就聽嘭嘭兩聲響,至少踩爆了兩袋水。
然后說:“炎拓,你特么就是自找的?!?
炎拓一陣心疼,他瞥了眼提袋:還好,里頭的水袋破了,但提袋沒破,水還都兜在里頭,待會,他可以嘴湊著提袋喝。
第二個進(jìn)來的,就是林喜柔了。
外頭一定很冷,看冷不冷不能看熊黑的穿戴,這是個大冬天都能套短袖t的主,得看林喜柔:她穿很厚的羽絨服,下擺長到膝。
她一直走到鐵柵欄前才停下,和熊黑一樣面無表情,左眼皮下方,有一個小紅點(diǎn)。
這么小的傷口,應(yīng)該過兩天就長好了,真可惜,他的最后一擊,只是給她吃了皮肉一針。
反正已經(jīng)撕破面皮了,再次見她,立場明明白白,炎拓反而覺得輕松。
他掃視了一眼洞穴,問她:“林姨,這是哪???”
林喜柔淡淡回了句:“別管是哪了,努力愛上這吧,你要待一輩子的地方。”
他這養(yǎng)老之地可真不怎么樣,炎拓盡量不去多想,趁著林喜柔在眼前,能問多少是多少:“林姨,螞蚱是你兒子嗎?”
林喜柔看向熊黑,有點(diǎn)感慨:“看見沒有,都到這份上了,他還惦記著打聽呢?!?
炎拓說:“都到這份上了,就讓人做個明白鬼吧。我見過螞蚱,很瘦小,站直了跟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差不多高。”
他注意到,林喜柔的眸子突然緊了一下。
但他裝著沒看見:“可是,任誰看到他,都只會認(rèn)為那是只野獸吧。林姨,你們這外形差異,可真是太大了。我就是想不明白,從獸到人,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利用血囊?”
林喜柔定定看著他,看著看著,忽然怪笑起來:“從獸到人?炎拓,你不會是聽了纏頭軍那幫混賬后代亂說一氣,以為地梟是野獸吧?”
想了想,自己又補(bǔ)了句:“也難怪,你們有個成語,叫‘?dāng)嗾氯×x’,纏頭軍從頭至尾,只不過是看了半章書的人,他們知道個屁。從獸到人,誰是從獸變成人的?又不是修煉成精,我能變成人,是因?yàn)槲冶緛砭褪侨??!?
炎拓腦子里一懵:“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林喜柔冷笑:“你跟纏頭軍是好朋友,他們就沒告訴你,‘一入黑白澗,梟為人魔,人為梟鬼’嗎?”
炎拓一顆心砰砰亂跳,聶九羅沒說過這話,她只提過纏頭軍“不入黑白澗”,但陳福說過,他一直沒想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
林喜柔語帶譏諷:“地梟,只是你們?nèi)私o我們起的諢號而已,人梟兩隔,黑白澗就是楚河漢界、邊界長城,你知道為什么叫黑白澗?黑白黑白,一邊是永夜,一邊有白日?!?
“所謂的‘不入黑白澗’,人不入,梟也不該入。但不管哪邊,總有鋌而走險的不是?進(jìn)了黑白澗的地梟在人眼里是惡魔,進(jìn)了黑白澗的人在地梟眼里就是兇鬼。我們是野獸?你以為,進(jìn)了黑白澗的人,那樣貌又能好看到哪去?”
炎拓腦子里突然炸開了:“你把我妹妹扔進(jìn)了黑白澗?”
林喜柔微笑點(diǎn)頭:“是啊,你知道的不少啊。你見過螞蚱,螞蚱什么樣,你妹妹基本上,也就是什么樣,她就是黑白澗里,一頭吃生肉、飲生血的野獸。”
***
聶九羅一驚而醒。
睜眼時一片漆黑,就知道是醒早了、還在半夜,至于為什么而驚、做了什么樣的夢,剎那間忘了個干干凈凈,只覺得,這夜半醒來的場景,似曾相識。
她心中驀地一喜,撐起右臂起身,都沒顧得上穿鞋,幾步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臥室外頭就是工作間,跟平時一樣,一旦沒光,那些姿態(tài)各異的雕塑就成了一團(tuán)團(tuán)讓人見之生畏的黑影。
聶九羅撳下了大燈的開關(guān)。
明亮的燈光灑下來了,團(tuán)團(tuán)黑影重又披掛回了面目,但沒有人,沙發(fā)是空的,工作臺前也是空的,她睡時什么樣,現(xiàn)在仍是什么樣。
聶九羅站了會之后,關(guān)了燈。
炎拓失蹤有些日子了。
邢深的那次行動極大地驚動了林喜柔,她連同熊黑一干人,一夜之間就從常居地蒸發(fā)了,而今別墅只是普通的別墅,農(nóng)場也真的只是不藏任何貓膩的農(nóng)場——反正企業(yè)是多部門協(xié)作的機(jī)構(gòu),只要有人代行老板權(quán)力且各部門的負(fù)責(zé)人還在,關(guān)鍵人物的暫時隱身也就不至于引起公司多大的波動。
更何況,林喜柔本就長期隱身,炎拓這個被推上臺前的,人是不在,但收發(fā)郵件等如常,“遠(yuǎn)程辦公”完全不是問題。
林喜柔入世二十多年,光在石河這中小縣城就有兩個窩點(diǎn),其它地方不知道還布置了多少,到底該怎么找,完全無從下手。
聶九羅想過最笨的法子,是調(diào)監(jiān)控,為此,她去找過老蔡——老蔡干藝術(shù)品經(jīng)營這一行久了,認(rèn)識不少各地大老板,門路多。
然而老蔡苦著臉回她:“普通人沒權(quán)利去調(diào)看城市交通監(jiān)控,你要說是行車違章了,申請調(diào)取,也只能調(diào)取出事地點(diǎn)的。小縣城管得不嚴(yán),有關(guān)系的話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給你通門路,這中大城市,你想大范圍調(diào)看,沒可能啊。”
也是,而且邢深他們救林伶時,耍了包括換車在內(nèi)的不少手段,最終成功從監(jiān)控里脫身了,林喜柔他們只會做得更干凈。
那怎么辦呢,找不到人,似乎“交換人質(zhì)”是唯一的出路,但是林喜柔那頭回答說“不知道炎拓去哪了,也在找”。
其實(shí)提出交換前,聶九羅設(shè)想過各中可能性。
一是,炎拓已經(jīng)死了。這中情況下,交換沒大的意義,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即便死了,她也要林喜柔把尸體給吐出來。
二是,炎拓雖然出了事,但還沒死。沒死就要救,這個時候,換的分寸就很重要了,不能讓林喜柔一怒之下、把活著的炎拓給弄死了。
所以,思之再三,她跟邢深建議,換人得“對標(biāo)”,不能隨隨便便有一換一。
——螞蚱換炎拓,沒了炎拓,螞蚱也就不用換了。
——陳福等六個地梟換蔣百川、老刀等十一個人。
——林伶暫不列入交換條目,等著林喜柔那頭討價還價,也借機(jī)通過這“討價還價”來試探在林喜柔心目中,這一干人等的重要性排序。
林喜柔或許會對炎拓的背叛很憤怒,但螞蚱是她的兒子啊,為了親生兒子,怎么樣都可以忍下一口氣,不是嗎?
……
可萬萬沒想到,林喜柔的回答是“不知道炎拓去哪了,也在找”。
這話里隱藏著一重安慰、兩種可能。
安慰是,炎拓多半沒死,因?yàn)樗懒说脑?,林喜柔大可?shí)話實(shí)說,掰扯兩句“可惜了,你們說晚了,人已經(jīng)不在了”,然后扔給他們一具尸體。
兩種可能是,一,林喜柔說的是實(shí)話,炎拓的失蹤,真的和她無關(guān);二,她在撒謊,她寧可不要螞蚱了,也不放過炎拓。
冬日的夜晚本就陰冷,赤著腳站久了,聶九羅不覺打了個哆嗦。
難道她想錯了?螞蚱于林喜柔,壓根就不重要?,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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