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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太大了,伴著轟鳴的雷聲,將整個天地澆得惶惶然。
于閑止目色深處仿佛有烈火昭昭,灼亮得讓人不敢直視。
我移開目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江山之大,終歸只容得下一個王,藩亂已起,到最后就是不死不休。我若是平頭百姓,若僅只是一名隨人醫(yī)女,在你身邊可保安穩(wěn),便是跟了你,又有何不可?但我不是,我的大皇兄為了這個王朝殫精竭慮,我的二皇兄在沙場浴血奮戰(zhàn)幾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們是與我有骨血之親恩深義重的家人,是頂天立地的君王與大將,他們不會割舍大隨的寸疆寸土。若有朝一日,你勝了,便是肯姑息他們的性命,他們亦不會偷生,而我亦如兩位兄長一般?!?
我一頓,輕聲問:“閑止哥哥,你想要的是什么,這個江山嗎?”
“江山于我而有何意義?”于閑止道,他的聲音很沉,像是有些疲憊,“其實亂世戰(zhàn)伐,上至王侯,下至州官,又有誰是一心求江山?不過為了求存求生。我想要的,是遠南于家、遠南的子民能長久地,安穩(wěn)地生存下去,不必每一年都擔心被削藩,被將起的戰(zhàn)禍殃及。古來王朝更迭,興衰不過數(shù)百年,我不求遠南百代無尤,但求我這一世能守好它。但若要守好它,要付出謀取一座江山的代價,我愿竭力一爭。”
“可是……”他看向我,“若你問的僅僅是我這個人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想的是你?!?
夜雨仿佛灌入耳,帶著徹骨的涼意,一下一下砸落我的心間。
我垂下眸:“這世間,有大隨,有皇兄,有朱家,才有朱碧;若無大隨,那便再沒有我。你若勝了,贏下這個江山,爭來天地萬物,換得四海承平,與我也沒什么干系了?!?
“你要守遠南,我要護大隨,你不能舍根,我亦不能棄本。你說你愿護我,從來無意傷害我,我信。但你可曾想過,你的兵馬踏在大隨的王土上,對我來說,就是傷害?!?
我移目望向廊外,夜色被風雨斂入蒼茫里,蒼茫里是無盡的黑,仿佛永遠都不會天亮似的。
“閑止哥哥,你讓我走吧。難道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與我二哥兵戈相向,看著遠南的鐵戟長矛刺入隨兵的血肉嗎?”
于閑止默立不,我靜了片刻,推門入戶。
原還想去李賢道個別,他心思純凈,難得真心待人,卻落于這兵戈塵網(wǎng)中,眼下看來卻是不必了,身在亂世,誰不是浮萍之身,且看個人緣法吧。
我將行囊在桌上攤開,打算只帶兩身衣物便離開,屋門一聲輕響,是于閑止回來了。
他立在不近不遠處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問:“你眼下就要走了?”
我點頭:“二哥不會放心我獨留在遠南軍中,得知平西降了遠南,一定安插了信得過的人來臨岐,我先與他們接頭,去二哥軍中,再聽二哥安排。”
“你……”于閑止又問,“以后打算怎么辦?”
我將衣物疊好,放入行囊,笑了一下:“我不知道,現(xiàn)在想想,錦衣玉食過了二十余年,竟是什么都不會。日后……可能會跟著繡姑學一點粗淺的醫(yī)術吧,大隨在北疆與淮安的駐軍里都有醫(yī)女,世道這么亂,我認真學,總能派上點用場?!?
于閑止“嗯”了一聲,聲音變得沙?。骸澳阄医袢找粍e,何時能再見?”